他激動道:「你他媽的當時說走就走,把我跟狗一樣扔在這里,現在又好像沒事人一樣來找我?!」
「裴曼,你他媽知道我那一年是怎麼過的嗎,你沒有心!」
裴曼在那邊又說了些什麼,陸靳搓了把臉疲憊道:
「對,我和她在一起就是為了氣你,那又怎麼樣,你他媽的不要我,有的是人上趕著要和我在一起!」
我呆呆地站在墻角,大腦一片空白。
這句話就好像一把利箭,當膛將我剖腹穿心,把我死死地定在原地。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兩年多我自以為的兩情相悅,不過是一場置氣。
是陸靳氣不過裴曼說出國就出國,才找了我來氣她。
怪不得那麼多人追他,他偏偏選擇了我。
原來不是偏偏選擇了我,只是因為我追得最緊,而他正好需要這樣一個和裴曼置氣的工具,才順手找了我。
不是他選擇了我,是只要那個人不是裴曼,是誰都可以。
而這些年所謂的甜蜜和幸福,我的赤誠的愛,原來在他心里,只是一句:
上趕著。
我縮在墻角,腦子里一團亂麻。
真的難受到極致的時候,人反而麻木下來,那種心臟攥著的疼、五臟六腑的翻攪都平息下來了。
我只是感覺很累,累的只是這樣站著,就已經花光了我全身的力氣。
我甚至一片混沌的大腦還在抽空思考,其實陸靳說的沒錯。
這些年來,確實是我一直上趕著,他從來沒有主動回應過我。
我以為他不說愛是因為害羞,原來他是真的不愛而已。
他愛的,從都到尾,都另有其人。
我忘了那天我是怎麼回到床上的。
那一天晚上,陸靳都沒回臥室睡覺。
我們兩個人一個人在陽臺,一個人在臥室,都在為了自己愛的人夜不能寐。
然而早上再見到他的時候,我還是用力扯出了一個笑容,平靜如常地問他:
「早上你想吃什麼啊,我做荷包蛋給你吃好嗎?」
現在想想,我都很不能理解那時候我為什麼會那麼卑微。
明明我也是一個很驕傲的人。
不過后來我就明白了。
因為那個時候,我太愛陸靳了。
我知道,一旦張口,我就等于給了陸靳一個正當的分手理由。
而我不能失去他,我承受不了。
于是我只能把破碎的胸膛自己縫起來,在心里默默流血。
分手之于陸靳來說是一種成全,但對當時的我來說,不啻一場處決。
從那時開始,這場戀愛,就變成了一種折磨。
陸靳和裴曼,他們兩個都是如此驕傲的人,雖然相愛卻誰也不肯先低頭。
這場拉鋸戰恒日持久,而受傷的卻只有我一個,我被凌遲的鮮血淋漓。
如果說上兩本日記里全都是明媚的開心,那這一本就全是陰暗的痛苦了。
曾經的我一個人縮在角落里,心明明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卻還是死死地拉著陸靳不放手。
飲鴆止渴。
陸靳,于我來說,就是那一瓶鴆酒。
04
我放下日記。
日記里的故事我已經全然不記得,那種心情也早就消失了。
這里記著的似乎不是我的故事,而是一個陌生人的故事,再看的時候我只覺得可憐又可笑,卻完全不能感同身受。
太蠢了,我捂住臉,我居然有這麼傻逼,這麼丟人的時候。
這種情緒讓我再看到陸靳的時候,不自覺地帶上了恨意。
因為看到他,我就想到我還有像一條卑微的狗一樣的日子,而這個男人就是踐踏我尊嚴的罪魁禍首。
他真的把我變成了一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
我看著陸靳蒼白的臉,心想,這他媽的到底憑什麼?
距離陸靳上一次來找我已經過了半個多月,再見他的時候,他變得憔悴許多,帶著一身的疲憊。
他眼下的黑眼圈泛著青黑,下巴還帶著胡茬,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看著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居然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絲……懇求。
我心里冷笑。
怎麼可能呢?
陸靳什麼時候懇求過我,我們之間,哀求的那個人永遠都是我。
不過現在不同了。
我冷冷地看著他,厭惡道:「你不跟裴曼在一起,來找我干什麼?」
陸靳被我的眼神燙了一下,倉促地低下頭。
片刻后,他沙啞道:「悅悅,咱們談談吧。」
我伸手就要關門:「我和你沒什麼可談的,我們好聚好散吧,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陸靳擋住門,哀求道:「也不差這一會兒了,我們在一起三年,就算你要散,也得把話說清楚吧?」
我想了想也是,這場感情的落幕需要一個交代。
不是為了現在的我,是為了那個曾經一個人在夜里把嘴唇咬得鮮血淋漓,不敢哭出聲的姑娘。
我把門打開,讓陸靳進來。
陸靳看起來似乎喝過酒,身上一股酒味重得要命,連走路都有些踉蹌。
他把自己砸在沙發里,搓了一把臉,聲音是抽煙過多的喑啞:
「悅悅,這幾天你不在我才想明白,我真的放不下你。」
「我愿意補償你,」他抬起頭來,雙眼通紅,「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