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說這話的時候,刻意說得很小聲,但我還是聽清了。
身子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所以,我的下場,是喂猛獸嗎?
5.
因為長姐的話,嫡母絕了打死我,讓長姐替我進宮的想法。
長姐是她的掌上明珠,嫡親骨肉,和我們這些庶出的「下賤坯子」、「賤骨頭」是不一樣的。
這三天,他們好吃好喝我照顧我,還讓我從偏遠的下人房搬到了上房。
我生平第一次吃飽飯,穿沒打補丁的衣裳,躺不是稻草鋪的床。
為了消除我身上的淤青,嫡母還花大價錢給我買了化瘀的膏藥。
長姐親昵地拉著我的手,溫聲細語的同我說話。
「妍兒,到了太子身邊,你要乖乖的,切莫惹太子生氣,牽累了家里,知道嗎?」
「我知道爹娘這麼做,是委屈你了,但你也是蕭家的女兒,咱們身為蕭家人,做什麼都該為了蕭家的前程不是?」
說著,還將一個翡翠鐲子戴到了我的手腕上。
這個鐲子我曾見過,是長姐舅父家送過來的孝敬,長姐嫌棄顏色老成,擱在屋里沒有戴。
聽說價值千兩,這會兒給了我。
我皮膚天生白皙,曬了也不黑,腕骨纖細修長,這翠綠色的鐲子戴在我的手腕上,倒是顯出一絲靈秀和通透。
長姐見我盯著瞧,嘴角翹了翹,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輕蔑。
我不動聲色,隱匿起眼底的寒意,說了句:「多謝長姐。」
6.
三日后,小高公公親自上門接人了。
他是東宮的總管太監,平日里并不得閑,能親自來,可見是十分重視的。
嫡母和我爹一臉忐忑地將我推出去,臉上的表情帶著諂媚和不安。
小高公公牽了我的手,瞧了一眼我身上的打扮,笑了笑,卻瞥見我手腕內側一塊淤青。
身上的瘀傷已經消得差不多了,那是我今天早上不小心在梳妝臺上碰的。
小高公公立刻臉色一沉,抬手給了我嫡母一巴掌。
「咱家說了,不能讓她少一根毫毛!你們當咱家的話是耳旁風嗎?」
嫡母蠻橫了幾十年,從沒受過這種待遇。
半邊臉頰高高地腫了起來,發髻都被打松了。
嫡母一臉怨毒地看著我,哭著解釋:「高總管明察啊,妾身這幾日對這丫頭好生照料,錦衣玉食地供著,并無苛待啊!」
小高公公轉過頭來看我,那雙銳利的眸子仿佛寒潭一般,看得我不寒而栗,卻意外的讓人心安。
「是這樣嗎?」
我瑟縮了一下,低下頭沒有說話。
小高公公猛地踹了我嫡母一腳。
「咱家七歲就進宮伺候太子殿下,宮里頭這些陰私,咱家見得多了。」
嫡母慘叫起來,我爹嚇得滿地亂爬,不住地磕頭求饒。
「干爹息怒!干爹息怒!是內子眼皮子淺,您千萬別動怒,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啊。」
說完不客氣地訓斥嫡母。
「不是讓你好好照顧妍妍,你是怎麼辦的事!」
嫡母難以置信地望向我爹:「老爺,我沒有!!!」
蕭家的人都嚇壞了,一個個在院子外探頭,驚恐地望向打人的小高公公,生怕這怒氣沾到自己身上。
望向嫡母的眼神里,多多少少帶了些幸災樂禍。
小高公公卻并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妥。
打完人,用繡了他名字的絲帕擦了擦手,輕飄飄丟在地上,牽了我的手,囂張地往外去。
「走!」
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桿,任由小高公公牽著我,在蕭家眾人的目光中離開了這個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7.
上了馬車,小高公公坐在主位上,噓出一口氣來,揉了揉手腕,朝我道:「跪下。」
我噗通一下,就給他跪下了。
他抬起頭,那雙狹長的鳳眸斜斜地望向我,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帶著不達眼底地冷笑。
「利用咱家,開心嗎?」
我渾身猛然一怔,低頭不說話。
原來他都知道了。
小高公公瞪我,語氣不善:「你是啞巴?」
我揪著帕子,低低的回答:「不是。」
小高公公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冷冷的朝我道:「有心機是好事,在皇宮那種地方,沒腦子的人活不了多久。」
「不過咱家不喜歡別人利用,這次念你初犯,先給你記著,往后若是再敢動歪心思……」
說到這,他聲音沉下來,眼神死死地盯住我,像兇狠的惡狼。
我慌忙點頭:「多謝干爺爺,妍妍下次不敢了。」
「干爺爺?」
小高公公輕嗤一聲,沒有糾正我的這個稱呼。
我的臉卻有些漲紅,
他剛說過,別在他面前耍小聰明。
8.
小高公公帶著我回了東宮,將我安置在一處院落里,指派了一個宮女照顧我。
「這幾日,太子在西山圍獵,你先好生歇著。」
「等太子殿下回來了,再安排你侍寢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強忍住拉他衣袖的沖動,看著他離開,把我一個人丟在了這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旁的宮女見狀,過來扶住我。
「姑娘,外頭風涼,咱們進去吧。」
我點了點頭,跟著她進了屋子。
「你叫什麼名字,別喊我姑娘了,家里人都喊我妍妍。
」
那宮女道:「姑娘說笑了,奴婢可不敢。」
「奴婢叫彩月,是高總管特地吩咐奴婢,要好好伺候姑娘的。」
彩月比我大三歲,年紀和我二姐姐差不多大,看得出是個良善之人,只是不大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