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長姐入宮半年之后,我如愿地嫁入了太子府。
喜宴之上,賓朋滿座,我看著霍時啟伸進喜轎里的手,骨節分明,十指修長,以后這就是我的夫君了。
婚房之內,我穿著繁復的嫁衣靜坐在喜床之上,靜靜等著那個來揭開我蓋頭,與我共度一生的男子。
我不禁想起來我第一次見到霍時啟時的場景,那時候的我才八歲,在院子里蕩秋千的時候,一個身穿淡金色蟒紋的俊秀公子卻突然走了進來,那時的我還不知道這人是太子,掐著腰,質問他是誰,怎麼可以擅闖進別人家里。
因著我從秋千上跳下來的時候太著急,一時沒有站穩險些摔倒,霍時啟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擋在了我前面,我沒有受到絲毫傷害,而他卻因為被我壓在身下,蹭破了那一身華麗的袍子。
「你沒事吧,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時的我才后怕起來。
但霍時啟只是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笑著摸了一下我的頭。
「一件衣服而已,你不用害怕。女孩子家的要是摔破臉,以后還怎麼嫁人。」
他說他不是壞人,他叫霍時啟,是來找秦太傅的,只是在院子里迷了路。聽說我是秦太傅的小女兒很是驚訝,因為他從不曾聽說過秦太傅有兩個女兒,但他還是跟我行了個禮,溫柔和煦地說了一句,「小姐勿怪。」
他走了之后我擔心了好多天,怕他跟父親告狀我摔破了他的衣服,可他卻什麼也沒說。可沒想到,第二次見到他的時候,確是看見他在海棠樹下與長姐互訴衷情。
沒關系的,這些都不重要了,長姐已經入宮為妃,他曾經愛慕長姐也沒關系,日久天長他總會忘記長姐,也許到時候對我也會有那麼一兩分的愛意。
等到我昏昏欲睡之時,終于等來了開門聲,屋子里瞬間酒氣撲鼻。男人似乎喝得有些多,一路走過來碰掉了不少東西,噼里啪啦的摔打聲在這寂靜地深夜聽起來有些讓人心驚。
「夫君,你沒事吧。」
新娘子的蓋頭一定要著新郎官揭開,縱然我心里焦急卻也不敢擅動。
霍時啟并沒有回答我的話,又過了片刻,那身影終于停在我了我面前,一把就扯掉了蓋在我頭上的蓋頭。
「夫君?」
許久未見,霍時啟清瘦了不少。
是為了姐姐嗎?我心中一陣酸楚,卻還是給醉酒的他倒了一杯熱茶。
「你就是舒窈的妹妹?是叫秦櫻嗎?」
霍時啟半瞇著眸子,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的嘴唇,那是我與長姐長得最像的地方。他不說我是秦家的二小姐,卻只問我是不是秦舒窈的妹妹,我強忍著內心的酸澀,點頭答到。
「是,妾身閨名正是秦櫻。」
原來我心心念念的男子早就已經忘了我。
「嗯,天色不早了,太子妃早點休息吧。」
說完這句話霍時啟也不再停留,推門就走了出去。
我猶豫再三還是忍住了叫住他的沖動,我實在是不知怎樣開口,難道要我求著自己的夫君與我圓房嗎?
大婚之夜,我對著滿屋的紅燭,獨坐到天亮。
6.
「太子妃,您起了嗎,要洗漱嗎。」
聽見門口紫黛的聲音,我清了清有些干澀的喉頭。
「進來吧。」
紫黛端著鴛鴦銅盆走了進來,卻看見了坐在喜床之上,衣著完整,連鳳冠霞帔都不曾擾亂半分的我。
「太子…,奴婢伺候太子妃梳妝。」
看著我蒼白的臉色紫黛終究還是沒忍心問出口,只是默默地替我換下喜服,梳洗打扮。
我看著鏡子梳著婦人頭,身著大紅色鎏金石榴裙的自己,眼底不爭氣地蒙上了一層霧氣。
「太子妃別哭啊,剛上的香粉,若是哭花了還要重新描的。」
紫黛拿著帕子輕擦掉我眼底的淚,眼睛也有些泛紅地站在一側。
「太子妃娘娘好了沒?太子讓小人來傳話,進宮請安的馬車已經等在外面了。請娘娘抓點兒緊,不要誤了時辰。」
門外小廝叫嚷聲傳了進來,我帶著紫黛出了門。
我看向那小廝,只見他雖低頭請安,眼底卻全無恭敬之意。
「你是太子府的奴才,一言一行都是太子府的體面,是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催促太子妃的。」
被我這麼一呵,他似乎真是嚇到了,急忙磕頭請罪。
「按照慣例,對太子妃不恭是要直接杖斃的。」
聽了我的話把頭磕得更狠,一聲聲地敲在青磚之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太子妃饒命,太子妃饒命,請太子妃再給奴才一個機會。」
看著他連著磕了十幾個頭,額上隱隱滲出血水之后,我終于擺了擺手,告訴他下不為例。
大婚之夜,太子妃獨守空房,此時此刻怕是整個太子府已經傳遍了。今天便算是殺雞儆猴,哪怕我再不得寵也是這府中名正言順的太子妃,由不得旁人侮辱踐踏。
馬車上霍時起坐在一旁,似乎等的有些不耐,正用手指微微敲著小幾。
「太子。」
我屈膝請安,他只是輕點了一下頭。
「走吧。」
從馬車上下來時,霍時啟好像變了一個人,關切地扶著我下了馬車,一路溫柔體貼地帶著我進了后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