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想摸摸我的頭,卻是一場空,鳳眸忽然有些哀傷,但他還是沉靜平緩,一字一頓堅定地告訴我:
「伏卿,你很好,你不軟弱,你很堅強,也很勇敢,你聰明、善良、可愛,心懷百姓。你始終是一個美好的人。你不必愛我這樣一個人,你要好好愛你自己。」
我哭著搖頭:「不,我不好,連神山都不要我了。」
姬玄策溫柔沉靜地哄我,一直一直耐心且堅定地告訴我:「你很好。」
「神山不會不要你,它一直在等你回去。」
他輕聲說:「伏卿,我們已經到神山腳下了。」
49
神山是縹緲無蹤的,它的入口,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
姬玄策說,現在,神山的入口就在這里。
它一直在這里,在我曾經視為家的地方,等我回家。
神山是有靈的。
上一任神主隕落之后,靈力便逐漸枯竭,一部分神族遠走他鄉,還有一部分不愿意離開,陸續消亡在時間的長河里。
滄山,其實就是神仙冢。
死去的神族用最后的靈力滋養著這座神山,滄山是整片大陸唯一有靈的山,里面有無數已經失去作用的仙器法寶,神卷祭臺。
要不是我的出現,滄山也會慢慢失去僅剩的靈力,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消亡在歲月里。
我誕生在滄山,無父無母。
夢姬說,我和其他神不一樣。
姬玄策說,我是新的神主。
我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懂,因為我還需要時間成長,無所能,便意味著無所不能。
我還需要時間去成長,滄山是我最好的庇佑所。
這是他想了很久很久,才弄明白的。
他用我看不懂的陣法,召喚出了神山的虛影,以及山神殘存的幻象。
山神說,需要獻祭一樣東西,才能放他進入神山。
山神的幻象摸著長長的白胡子,蒼老的聲音緩慢地解釋了一下:「可以是任何你擁有的東西。很多人獻祭的都是一些無用的東西,例如傷疤、頭發、贅肉……」
「我獻祭,」姬玄策冷靜地說,「卿卿對我的喜歡。」
我一愣。
山神也有些訝異:「你確定嗎?」
「確定。」
他轉頭,仍是事無巨細地與我解釋:「伏卿,我不求你原諒我。你忘記我,會變得更好。」
他垂頭:「過去你和我的那些回憶,都太苦了,忘了吧。」
我復雜難言地看著他。
山神卻忽然變了散漫的態度,對姬玄策贊賞不已:「很多人都是獻祭了看似無用的東西,以為占了便宜,可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那些看似無用的東西,最后都成了后悔莫及求不得。」
說著說著,他頓住了,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年輕人,你以前,是不是來過一趟滄山?」
「從來沒有人可以兩次找到滄山,讓我看看你過去獻祭的是什麼?」山神好奇,掐指一算。
轉頭看向我們,目光忽地變得感慨,蒼老的聲音嘆息著消失:
「原來獻祭的是情根啊……」
隨著他的消散,滄山的入口顯現在眼前。
與塵世的滄桑一樣,滄山已經變得破敗又荒涼。
我看向姬玄策。
原來他沒有情根了啊。
小白龍說姬家人是祖傳的大情種,上一代人的愛恨情仇讓小小年紀的姬玄策感到厭煩,他自幼便認定了感情是無用的東西。
可世上的事,難兩全,最難測。
他還是愛上了我。
我本該心緒起伏的,可是,內心冷漠又平靜,我已經沒有對他的喜歡了。
50
他把我帶回神山,并沒有就此止步。
他一個人走進巍峨破敗的神殿,翻遍了里面的神卷書籍,那些我都看不懂,沒有人教我神族的文字,我在滄山生活了那麼多年,這些神卷始終積著灰。
姬玄策不一樣,他小時候在的雍朝皇宮,身為嫡皇孫,未來的皇帝,要上達天聽下體民情,他從小就學習神族的語言。
他把灰拍干凈,一本一本看過去。
然后用我看不懂的陣法,打開了神山的入口。
神山現世。
他手底下暗藏的勢力找了過來,帶來了失蹤已久的孟菁菁,還有那幾個人彘,還有各種以前欺負過我的人。
還帶來了帝都雍京的消息,姬玄策背后扶持的新皇帝登基了,王朝總算沒有再次分崩離析,朝中正在積極地組織賑災。
姬玄策看不到我,但他能一眼就定位到我所在的方向,注視著我,告訴我說:
「我不在乎這百姓萬民,可你在乎,所以我不會真的丟棄他們。」
愛一人,然后愛天下蒼生。
我應該很感動的,可是內心依舊是無波無瀾。
他把所有人帶上古老的祭祀臺,孟菁菁難以置信:「你為什麼還活著?」
她驚恐地看著四周:「這里就是神山嗎?這世上竟真的有神明?」
姬玄策拎著一把嶄新的長劍,玄黑的衣袍與純白色調的神山格格不入,顯得他身上殺伐太重,面上的狐貍面具又與他本人格格不入。
他揭下面具,并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清潤磁性的聲音響起:「舉頭三尺有神明。傷害了神,自然要遭受天譴。做了錯事,總會在某時某地承擔后果。
天譴即是宿命,宿命,是逃不開的。」
他看向我,他說:「伏卿,我想要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