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
于是,我便差人爬上將軍府院墻上悄悄地觀摩院內情況,向我匯報。
派去的人同我回稟見到的場景,有他同落葵坐在一起言笑晏晏,溫情脈脈的樣子;有落葵笑意盈盈地送他親手煲的雞湯,而他沒有拒絕;而且落葵已經像女主人一樣安排打理院內一切事務……
我終是坐不住了,一大早便前往費煊府上,想一看究竟,再做最后一搏,哪怕會惹得他厭棄。
門口小廝通傳之后,說是費煊不在府上。
我頗感失落,便準備掉頭回府,下次再來拜訪。
但是一輕盈盈的女聲叫住了我:「郡主請留步。」
我回身一看,原來是落葵,她一身青色衣衫,溫柔恬靜,微笑著向我發出邀約:「聽聞將軍年少時一直在瑞王府,所以落葵想邀郡主進府一敘,也好多了解了解將軍,以便更好地服侍將軍……」
這話可真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讓我的心又酸又痛。
可我實在好奇他們是什麼樣子的,即使親眼看見會心如刀割,我還是跟隨她進去了。
茶水上來后,落葵起身親自替我斟,她不經意間撩起了腕上衣袖,卻令我如墜冰窟。
因為,我看見他手腕上戴著的那枚晶瑩剔透的碧玉鐲子。
那鐲子正是費煊母親的嫁妝,一直在費煊手里,說是留給費煊未來夫人的。
可現在,它明明白白地戴在落葵的纖纖皓腕上。
我想我一定是臉色慘白,因為落葵體貼地問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給我搭個脈。
可我再也待不下去了,匆匆告別了落葵之后,可以說是落荒而去。
步履凌亂地走到門口,便碰到回來的費煊。
見到我,他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卻終是平靜地問道:「郡主怎會在這里?」
我胡謅了一個理由:「聽說將軍府很氣派,我想過來看一看。現在看也看了,確實很不錯,我就不逗留了……」
說罷便要同他告辭。
擦肩而過之時,卻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
我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他。
他喉頭微動,頓了一下,緩緩道:「來都來了,不用我親自帶你看看嗎?」
「我……」我看進他黑潭一樣的眼睛,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這樣的興致。
恰在此時,落葵追到了門口,聲音充滿驚喜:「將軍回來啦?」
我看了看眼前的費煊,又看了看不遠處亭亭玉立的落葵。
一個是少年英雄,一個是嬌俏少女。
一個在戰場上堪稱玉面閻羅,卻心有猛虎,細嗅薔薇,把所有柔情悉數給了落葵。而落葵雖是一柔弱女子,卻無畏艱險,舍棄安穩,一路追隨費煊……
相比之下,我實在是輸得徹底。
從小到大,費煊對我不是沉默寡言,便是針鋒相對。
而我,確實也和溫柔賢淑不沾邊,還曾為了葉扁舟,讓他遠離王府,實在是咎由自取。
都說美人配英雄,他倆……著實相配得很。
事到如今,一切明明白白。
我有何資格再去打擾費煊的幸福?
事到如今,放手是唯一選擇。
9
回府后我便閉門不出,獨自黯然神傷。過往如此清晰,叫我如何能忘。只怪自己太笨,開竅太晚,殊不知真心也是有期限的。
這一日,葉扁舟又來拜訪,我便沒再拒絕。
我已快成為大齡女子,既然心上人另有所愛了,那麼嫁誰不是嫁呢?待在瑞王府,只會讓爹娘一把年紀了,還操心我的婚事。
葉扁舟見我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清俊的面容上終于浮現了酸澀的笑意。
「郡主終于肯見我了……」他開口聲音竟已有些微啞。
「葉扁舟,我們沒有緣分,你有能力,值得更好的女子,而且我的心早已容不下旁人......」我開門見山,看著他誠懇地說道。
葉扁舟一貫風輕云淡,然而此時面上仍有掩飾不住的一絲落寞,卻也釋然道
「比起自己得償所愿,我更愿意郡主求仁得仁。」
送他離開后,我想到費煊的賜婚,感嘆命運捉弄人,為什麼世間會有這麼多的陰差陽錯呢,我開竅晚,怨不得 旁人。
可我卻怔怔地一直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直到天黑。
也許,這是我最后一次為費煊流眼淚了吧。
縱然我心里還是難以割舍,但是他已有佳人在側,我哪還能時時想著別人的男人呢?
借著濃濃的月色,我以淚作酒,祭奠我與他形影相伴的九年時光。
今夜過后,我與費煊便也只能是橋歸橋、路歸路,再無一絲瓜葛。
我正哭得傷心無比,卻突然聽到有人掀開了我的窗戶跳了進來。
娘吶,有刺客!
正要出聲高呼,那站在窗邊的刺客悠悠開了口:「是我。」
費煊。
我心里撲通撲通跳得厲害,透過淚眼蒙眬,酸澀地看著朝思暮想卻愛而不得的人。
「郡主哭什麼?」僵持了半天,費煊啞聲開了口。
許是斗嘴斗得習慣了,在費煊面前我總是不能像對待他人那樣禮貌溫和,我下意識開口道:「我想哭就哭,要你管?」
話一出口,哭腔中還夾雜著些委屈和傲嬌,有些丟人。
于是我的臉不合時宜地灼燒起來,不過還好是夜里,費煊瞧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