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偷偷幫我揉肚子,在我耳邊低聲問:「撐不撐?」
「你好像比我想象得更了解我。」
我抓著他的手,對上他詫異的雙眸。
他微微失神,轉瞬半帶輕笑道:「我是你老公,這是應該的。」
我失落道:「我沒有那麼了解你。」
為了做一個稱職的妻子,我決定從生活中學習、進步。
在用餐時,我特意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我發現季謹戈并不挑食,什麼菜都嘗,只是胃口好像不好,吃得比我少。
「你怎麼吃這麼少啊?」
季謹戈眸光一閃:「我怕發胖。」
我想到他挑不出一點瑕疵的八塊腹肌,嗔道:「你又開玩笑。」
他笑而不語。
17
晚餐結束,季謹戈被季父拉去下棋。
季母不滿:「你這小老頭眼里只有你的棋,你下輩子跟它過吧。」
說完,她又拉過我的手,俏皮地說:「他們玩他們的,我們女生玩女生的,不帶他們。」
季母帶我上二樓書房,她打開一個抽屜,神秘兮兮地說:「書溢過來,媽給你看寶貝。」
寶貝?
我腦子里躥出豪門婆婆給兒媳價值連城的金銀珠寶的場景,忙說:「不用不……」
我的話說到一半,就看到季母掏出一本相冊。
她撫摸著封面:「把謹戈接回來后,我們每年都會給他拍照片。」
我的尷尬還沒冒出來就被她的話掐滅,不解道:「接回來?」
「是啊,謹戈五歲那年我跟他爸帶他去游樂場,沒看好他,害他被人販子拐走了,十六歲那年才找回來。」
季母的眼眶倏然紅了,我屏住呼吸,把頭湊過去,視線觸到相冊上的人,我瞪圓了眼睛。
照片上有一張我無比熟悉的臉,胖乎乎的,五官都擠在一起,蔫頭耷腦。
他看上去并不開心。
我摸著照片上的小胖,心尖像有什麼炸開,麻麻的。
一張張翻過去,我好像目睹了少年成長的 6 年。
他在國外治療和讀高中的兩年。
大學時他輝煌的四年。
相冊的最后是他的一張自拍照,看似沒什麼,只是角度太偏了。
再仔細看,他身后有幾個小小的身影,是四個拍畢業合照的女生,其中一個被他圈了出來。
是我。
我家跟小胖家挨著。
我有一個雙胞胎弟弟,他有一個比他小十歲的弟弟。
我們都是爹不疼娘不愛。
這麼多共同點,我們理所當然成為最好的朋友。
小胖一開始不叫小胖,叫瘦猴,瘦巴巴的,營養不良。
剛上初一時,他生病了,很嚴重的病,他爸媽不舍得送醫院,就在村里的黑診所打吊針。
漸漸地,瘦猴的身體如氣球一般被吹得漲了起來。
瘦猴變成了小胖。
他很愛看我的小說,掛在嘴邊的是我一定能成為大作家。
我媽的冷言冷語使我的青春期一度籠罩在自卑的陰云中,是小胖無條件的信任使我再痛苦也沒有放棄自己。
在我的筆下,我是家庭美滿、勇敢強大的女主,他是仗劍走江湖的俠士,我們一起行走江湖,懲惡揚善。
我們常常頭靠著頭,閱讀我花費一個周末寫的故事。
我們約定考同一所高中。
他說會永遠當我的第一位讀者。
他卻在中考后失去了消息。
季母眼角閃爍著淚花:「這孩子跟你結婚后,就把以前的照片都收起來了,怕你不喜歡。」
我怎麼會不喜歡。
此時,門被大力推開。
季謹戈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沒了素日的冷靜,臉色隱隱發白。
我眼眶濕潤,緊緊盯著他,無聲道:「小胖。」
18
季母離開,把書房留給我們。
我舉著相冊,眼淚在一瞬間奪眶而出:「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你不見后我一直在找你。」
季謹戈滿臉慌張,局促地想幫我擦眼淚。
我拍開他的手,固執地瞪著他。
他手足無措,手舉起又放下,眼眶也紅了。
他小心翼翼地說:「一開始是因為在國外治病,不知道怎麼聯系你。」
「后來,是不敢。」
他說:「我去高中找過你,你當時認識了虞晚,你跟她在一起很快樂,很自信。」
「我當時,還很胖。」
他比了一個圓形的手勢,苦笑道:「我擔心我的出現會讓你記起以前經歷過的不愉快。」
虞晚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剛開始跟她不熟悉。
更準確地說,我跟誰都不熟。
我自卑怯懦,整日低頭說話不敢看人。
一次值日,有幾個男同學在我面前模仿我佝僂著走路的姿勢。
我漲紅臉,茫然無措。
虞晚一個箭步沖上去,豎起拳頭,惡狠狠道:「你們再敢欺負女生,老娘就讓你嘗嘗我沙包大的拳頭!」
她的武力值毋庸置疑,沒人敢惹她,幾個男生嚇得跑開了。
我敬佩地抬頭看她,頭一次鼓起膽子主動交朋友。
虞晚哼一聲,說沒興趣跟膽小鬼做朋友。
我不管,自顧自跟著她。
就這樣,我成了虞晚的跟屁蟲。
小胖是我黑暗生活里的另一束黑暗,我們互相攙扶、鼓勵。
虞晚則是我懦弱生活里象征勇敢的光,她教我抬頭挺胸,直面困境。
「我兩年就高中畢業了,回國報了你最想考的大學,開學時我幫你搬行李,可是你已經不認識我了。
」
「我覺得這樣很好,因為你很開心,你總是在笑,我沒有必要出現。
」
「后面聽說你相親,我、我害怕了,我擔心你被你媽媽逼婚,就想去試一試。」
他嘴角勾起,眸里含著點點歡喜:「那天我很緊張,不過我真幸運,你沒有拒絕我。」
傻子,真是個傻子。
我抱著頭嗚嗚地哭。
他心疼地幫我眼淚,大拇指滑過我的眼角、臉頰。
他帶我去他的房間,這個我沒有進過的地方,床頭放著我們的結婚照。
他沒笑,我也沒笑。
我們像兩只被趕上架的鴨子。
誰能想到,拍婚紗照前一天,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第二天更是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
季謹戈說他也是。
我們相擁著陷入一片柔軟,事畢,我用手感受這具身體的緊實,好奇地問:「你是怎麼瘦下來的?」
他按住我的手,聲音喑啞:「我教教你啊。」
再鬧騰幾個小時,夜深了。
我的眼皮子瘋狂打架,卻有人在我耳邊絮絮叨叨,不想讓我安心入眠。
「書溢,我們能補辦一場婚禮嗎?我當時太著急了,只想早點跟你結婚,什麼都沒準備好,結婚照也只拍了幾張……」
我困得不行,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看你的表現。」
濕熱的風吹濕叢林,有男妖精在吸食凡人的精力。
「好,你想我怎麼表現我就怎麼表現,一定聽話,一定讓你滿意。」
……
嗯,他的表現很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