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頭捕獵的野獸,幾大步跨完十來級階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什麼可憐,什麼委屈,什麼乖萌小奶狗,什麼清冷少年都是裝的!
狗東西!
演技挺好啊!
「跑什麼?你跑不掉的。姐姐。」
少年頗有壓迫感。
尤其現在。
他彎腰靠近,像一張拉滿的弓,蓄勢待發。
霞光被他擋住,身影龐大。
我被籠罩在他的影子里,好像無處可逃。
我掙扎著想甩開他的手。
毫無用處。
「放開。」
「不。」
「……」
一個不字差點把我噎死。
被抓著手往校外走。
我使勁兒掙扎,他回頭,平靜深邃地看著我:「不想走的話,我可以抱你出去。」
我:「……」
到了咖啡館,他依然抓著我不放。
「好久不見啊,姐姐。」
我配合演出:「好久不見。」
「姐姐,我站到那麼高的地方,你看到我了嗎?」
周茂修眼睛潤澤,看人的時候有一種清泉石上流的清冷感。
我被他注視著,清晰地感覺到渾身汗毛一根接一根地立起來了。
雖然很懵,但是我很有脾氣。
「我瞎了許久了。」
所以在明知你是瘋批男主的前提下還信了你的表演。
以為小時候我對你挺好,多少改變了你不幸的童年,去了母親那里,被所有人愛著,以為你真的有收獲幸福,有變陽光開朗。
「姐姐看到我了吧?發言的時候。」
是我蠢,沒想到是開學典禮的新生代表發言。
「姐姐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反唇回問:「為什麼要來找你?」
他的平和沉靜有絲毫龜裂。
像是河面的薄冰裂開,裂縫里露出沉靜之下的陰鷙和瘋狂來。
「姐姐,這十年,你想過我嗎?」
當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時,可以選擇反問。
「你很討厭我嗎?
「為什麼要裝作無知少年來騙我?
「看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是不是很開心?」
周茂修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好似要從我臉上找出點什麼來。
眼睛里清潤不在,異常凌厲。
但是他又笑了。
紅潤的唇翕開縫隙,整齊的牙齒顯得白森森,好像隨時要撲過來嘗嘗我的肉硬不硬。
我渾身一緊。
「姐姐,我從高一跳級到高三,跨越時間的鴻溝,考進京北,可是你不在,我又復讀,考來昆南。」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
最令人震驚的是,周茂修怎麼知道我會考京北大學?
原主當初確實考了京北。
「你……」
「我追姐姐,追得好辛苦啊。」
這個追,是哪個追?追殺的追嗎?
我警惕地盯著他:「……你究竟要干什麼?」
他一臉輕松:「不干什麼,報答姐姐贈飯之恩而已。」
我氣笑了。
「報恩?裝著天真無辜的樣子來耍我玩兒,這就是你的報恩?」
報恩沒看出來,尋仇倒是表現得明明白白。
「姐姐——」
「你別叫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你的姐姐我可當不起。」
他一下子陰沉了。
明明沒什麼變化,就是感覺周茂修身邊陰風陣陣,冷意森寒。
眼神冰冷刺骨。
「春和?」
我回頭,是同來交換學習的林北,「你也吃飯?」
「嗯,這是?」
我站起來:「一個學弟,你要走了嗎?一起吧。」
他來來回回瞄了幾眼,點頭:「行。」
彎腰拿包背好,沖安靜到冷寂的周茂修點點頭,「我先走了。」
走出一段距離,林北問:「追你的?」
「尋仇的。」
他豎起大拇指:「6。」
21.
晚上十一點,許諾發消息來:「學姐,周茂修在校門口站著不走,我喊不動。」
接著是一條視頻。
大雪紛飛,地面積雪已經很厚了。
周茂修穿著黑色大衣像根柱子杵在冰天雪地里。
頭頂、肩頭、以及衣服的褶皺里都積了雪。
許諾:「他站了兩個多小時了。」
我:「直接打 110,就說有人發瘋。」
沒一會兒他又發來消息。
許諾:「我把你發的消息讀給他聽了。」
許諾:「他跟我回酒店了。」
22.
我不理解,周茂修如今這架勢,由何而來。
我以為他回去了。
畢竟昨天不歡而散。
他突然冒出來,向我京北的室友介紹說:「你們好,我是廖春和家里的童養夫。」
和顏悅色,溫順乖巧。全然沒了昨天那副尋仇的架勢。
「……」
我望向朱玉。
她看天看地看奶茶就是不看我。
呵。
難怪今天非要請喝奶茶。
我在室友驚訝萬分的眼神里接受了她們「女人你玩挺花呀」的暗示。
我承認,小時候村里那些叔伯,嬸娘開過這樣的玩笑,甚至同齡的小伙伴兒也拿這個取笑過周茂修。
但是,這脫口而出的童養夫真的不會閃了舌頭嗎?
「你以這個身份自居?」
有室友問。
「是的。」
「什麼時候開始這麼自居的?」又一個室友問。
「一直。」
我接收到了室友們無聲的譴責。
「放心,小帥哥,廖春和在學校沒有亂搞的。」
「我作證。」
「我也作證。」
「林北和她關系最好,但是也只是姐妹。」朱玉在中間插了一句。
我:「……」
周茂修抓著我不讓走。
室友在朱玉的帶頭下紛紛離開。
我冷著臉:「說吧,又想怎麼騙我。」
他緩緩抬起眼皮看過來。
那一瞬間,我像是站在冰天雪地里,被刺骨的寒風刮過。
我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這狗東西果真學過變臉吧!
人前一個樣,人后一個樣!
「廖春和,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我不信。」
「愛信不信。」
他搶過我的手機,自個兒搗鼓一通放進我手里,「我回去一趟,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