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著床上沒睜眼的李寒山說:「他不會出事吧?」
在這一刻,大宅子什麼的已經被我拋諸腦后了。
顧叔嘆了口氣說:「是少爺在京里聽說,您家準備把您嫁給程縣令。他一急就走的水路回來,風大些走得又快,一到家又忙著婚事,所以身子有些累承受不住,大夫們也都看過了,問題不是很大,您不用擔心。」
這話說出來,比那天李寒山說要娶我還讓我震驚,「他怎麼知道的?」
顧叔抿了抿嘴,輕聲回答:「從我們回京的第一天,少爺便安排了人隨時匯報您的近況。」
我點了點頭,坐下默不作聲地繼續守著李寒山,顧叔見勸不動我,便把飯送了過來。
他一走,我便忍不住紅著眼痛罵自己:沈春意,你還想著大宅子,你真不是東西!
「這是怎麼了?咳咳咳……」
李寒山突然醒了過來,我便立馬起身把溫著的藥送過去給他喝,「大夫說的,讓你一醒來就喝。」
他皺著眉喝下,然后又問:「你怎麼哭了?」
見他喝完,我才哭得更加放肆,「李寒山你能不能別死啊?我不要大宅子了,我要你活著……」
李寒山顯然是被我不按套路出牌驚到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拍打著我的背說:「好。」
我放心了,于是變成了他身體健康的監視者。
8.
這樣把他放在心上,沈疆表達了很大的不滿,他甚至認為李家的飯菜里有迷魂藥,然后吃飽喝足地回了家。
李寒山也不在意,還大人不記小人過地從鎮上請了最好的夫子來給沈疆上課,除了管教嚴厲些,其他方面沒的說。
我還偷偷問過夫子,他說沈疆是很聰明的,走科舉能行的。
于是我便很欣慰了,有大宅子住著,丈夫身體不好,肯定不能像程縣令那樣娶那麼多小妾,弟弟馬上也要有出息了,好日子還在后面呢。
可我沒想到,上天這次并沒有保佑我們,因為開始打仗了。
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鬧,而是大仗,壞消息是,我們這邊被打得節節敗退。
更壞的是,李寒山執意要去。
我氣極了。
他居然想讓我當寡婦!
我與李寒山面對面坐著,已經快一個時辰沒有說過話了。
我雖沒經歷過打仗,可卻清楚李寒山的身子。
他是撐不住的。
「為什麼非要去呢?」
李寒山笑了笑,「終于愿意跟我說話了?」
我抬起頭看向他,他也直直看著我,片刻后他說:「我為什麼會生來就是病秧子?是因為我爹那天戰死沙場,我娘當場就早產了,生我的時候條件不好,又有追兵,她大出血走了。被帶回京城沒多久,老管家顧叔便帶著我回了這里,這是我爹沒能帶著我娘回的故鄉。」
我說不出話來。
我越長大跟我爹娘關系越不好,想起來代入感不是很強,于是我便想著沈疆,若是有人傷害了他,我是拼了命也要咬死對方。
這樣一想,我就突然理解了李寒山。
「更何況,他們都打到家門口了,我也想出份力守門,你知道嗎沈春意?這是我想做的。」
我并不懂得什麼家國大義,可李寒山說這是他想做的,我就突然放下了。
9.
李寒山走的那天,從夫子那里請了假的沈疆陪我一起送他。
他本來已經走了大概五米的距離,卻突然回過頭來擺手說:「沈春意我走啦!沈疆,若是沒守住,你記得帶你姐跑!」
我的眼淚隨著李寒山越來越遠的背影,掉得越來越多,沈疆嘆了口氣,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我的頭說:「滿滿不哭,還有我在呢。」
一個人住在大宅子里的日子很無聊,我便日日跟在夫子旁邊督促沈疆學習,眼看著我睡得越來越香,沈疆忍無可忍地把我扔了出去,我順勢就躺在了地上看著天空,沈疆有些呆住了,「你是瘋了嗎?」
我幽幽說道:「這些日子我突然明白了,人就是要發瘋才會心情舒暢一點。」
沈疆沉默了。
然后坐到我身邊說:「算算日子姐夫也到了,天寒地凍的,咱村里一塊走的那些小子們的家里人,如今都忙著做些厚實的里衣送去。」
我驚了。
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急匆匆地買回布料,怕我蹩腳的手藝做出的衣服讓李寒山穿著漏風,我硬生生地多縫了四五遍,再三檢查后才把東西交了出去。
好在李寒山的信里對此很滿意,我也從沈疆念的那些只言片語里知道了李寒山的近況。
但是信來得越來越慢了,到第二年春天時,更是沒了蹤影。
我來回在村里問了個遍,得知大家都沒有收到后,我的心沉了又沉。
10.
仗沒打好,內里也亂了。
我與沈疆去鎮上買東西時,一群暴民正往縣令府里沖,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搶,甚至連那些女孩子也不放過。
盼娣姐姐被拉出來時,沈疆正拉著我往外跑,只一瞥眼我就瞧見了她。
她被一群壯漢壓在身下,沒人敢去幫忙,因為她身邊的也是一樣的景象,她瞧見我的眼神,對我輕輕搖了搖頭,然后閉著眼大喊:「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