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剛才幫我解了圍。」
「沒什麼,不用謝,只是我也正在查他而已,你比你父親敏銳。」
楚惜顏夸了我一句,我牽了牽唇,笑得勉強。
敏銳什麼啊。
可惜我當初看書不夠仔細,且因為厭惡女配做派,只草草晃了一眼大概和結尾,要不然怎麼會像現在這般艱難。
「你在查他什麼?」
「十二年前的汾河決堤知道嗎?」
「聽說過,不過那時候我小,沒什麼記憶,據說那次決堤皆是因為主管官員貪污,偷工減料,事后處決了不少人,怎麼?此事還有后續嗎?朝廷現在是再準備徹查?」我蹙眉。
「這件事哪有表面上那麼簡單,當年朝廷撥下一百萬兩白銀用于治理汾河一帶的水患,依照戶部估計,八十萬兩便可保汾河數十年無憂,然而如今汾河一帶的水患依舊連年暴發,當地不斷上書討要,且賬目所記多有可疑之處,你說那些銀子都去了哪里?」
「如此民生大事,他們的膽子也著實太大了些,不過都這麼些年了,這才來?」我冷聲搖頭道。
「為官者,上下兩張口,喂飽了上面那張口,自然無虞。」楚惜顏指尖點了點上面。
「此事和張景又有什麼關系?」
「如今主管汾河水患的人正是張景的姐夫,不過那是只精明的老狐貍,張景近些年來和他來往格外密切,前段時間賠了不少錢。」
「他們現在是盯上了溫家?」我冷笑一聲:「要用溫家獻禮?」
「月兒,這可不是獻禮,是保命。」
楚惜顏聳了聳肩,雙手一攤:「去年北方暴雪死了不少人,國庫空虛,前段時間有人冒死遞了萬言書上去,說的就是這汾河水患連年不斷的事情,陛下大怒,可不就是得拿他們這些貪官開刀,只是事出必須有由頭,無憑無據倒也不好拿人,越查便越心驚,整個蘇州乃至江南都是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
」
我攥了攥手:「他們為了保命,需要大量的銀錢,所以盯上了我父親?」
楚惜顏不答,反而說道:「我觀溫伯父也是有些過分沖動了。」
「兒時情誼是一方面,那利潤聽得我都覺得心動。」我搖了搖頭,不做辯解。
「所以月兒你想見他嗎?」她笑吟吟地看著我。
「他是誰?」
楚惜顏紅唇一張,輕巧地吐出了七個字:「監察御史黃無忌。」
我倒是從未想過,平日里整日跟在表姐身后,看上去人畜無害甚至還有些憨厚的男人居然是這般的大人物。
在言明了身份之后。
那個男人臉上的憨厚之色瞬間褪去,挺直了腰背立在我的跟前,很是威嚴。
「所言為真?」
聽完我的話后,黃無忌瞇起了眼睛盯著我,鋒銳的視線極具壓迫力。
我努力保持著平靜,抬眸定定地看著他,堅定地說道:「若是張景事成,溫家百年基業都將毀于一旦,此事事關溫家延續,民女不敢妄自虛言,大人只需開倉驗查一番即可知曉真相。」
他冷笑一聲:「開倉驗查,無憑無據,若是出錯,本官又何以自專。」
「倒也不必大人親自出面,只需派人同我父親談生意合作即可,以驗貨為由,開倉查看即可。」
「張景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可不是隨便來個人就能夠被他信任的。」
「我有人選。」
「哦?」
我垂了眸子,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
黃大人凝了凝神,指尖不輕不重地敲擊著桌面,像是在思考:「可以試試?」
不日,第一批貨抵達碼頭。
黃大人安排的「富商」在「熟人」的推薦下,上了門,在一番洽談后,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提出倉庫驗貨之時,張景同我父親也并未反對,先前一道合作的蘇州各家也都提出過相同的要求。
驗貨當天。
惜顏同我換了衣,偷摸摸地在遠處觀望。
開倉驗貨,負責看管倉庫的小廝從里面取出了一摞摞綁好的細棉布,擺在跟前讓「富商」查看。
「富商」隨意探看了下后,表示想進倉多看些貨物。
張景同我父親倒也不惱,樂呵呵答應了下來。
他們進了倉庫,我同惜顏自是不知曉其中。
許久之后,幾人出來。
父親的臉色難看得像是涂了墨。
臨別時,甚至都有些繃不住了。
我同惜顏遠觀著對面,只見他們似乎是吵了幾句。
父親拂袖而去。
我面色沉凝,心下有些不安。
晚間,楚惜顏給我傳信。
倉庫的東西沒有問題。
我白了臉。
沒有問題?怎麼會?
書里其他的內容我或許記不清楚,但這一點絕不會出錯。
宋函最后頒布溫家百罪時,究其起初的緣由便是于此。
我不信,這里面沒有問題。
或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打草驚了蛇,讓張景有了防備。
事情逐漸朝著不可控的敗局發展起來了。
第一批貨到了之后,父親便同張景的老友訂了協議,在付了第一筆大額定金后,一船船的破布從大夏朝各地運了過來,塞滿了南北數十座倉庫。
一場酒局過后,交付了后續款項后,那批無用的破布就此由溫家接了手。
更加糟糕的是,父親還拉上了蘇州不少老友。
而等哥哥趕回來,一切都成了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