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盼我佛,指點迷津。」
「……裴施主傲視神佛,不必叩問。」
了因說罷,冷不防被我用未點燃的香燭抵住他的下巴,清幽的檀香縈繞鼻尖。
我笑:「大師,給裴某一個面子。」
「若是沒有你,我大可以直接率領二十萬大軍造反,也不過是死的人多了一些而已。」
「所以大師,我再叩問一次佛,能否給我指點迷津?」
在推演命數上了因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天賦。
我不管他這項本領是靠著夜觀天象,還是靠著一雙禪心慧眼,只想要這在世活佛拉下來為我所用。
我曾嘲笑寧玄書只想著以男色解決國事,如今碰上了因這個世俗名利誘惑不得的活菩薩,發現馴服他竟然也只有靠自己魅力——
自然不是男女之間的魅力。
佛會渡眾生苦厄,那麼我就來做這個眾國共君,當世之佛。
佛子,敢不皈依?
「大師算得出來我的野心,難道算不出來天下大勢麼?」
「天子疲軟無能,諸侯紛爭不斷,當世可有一國有杰出君主能夠橫掃天下安定千秋?都是要打,今日死,明日死,又有什麼差別。」
「我若舉事,百姓也不過苦一時而已,不然等著寧玄書幾——渾沌治國,一代一代傳下去,別人有傳家寶,輪到我們崢國百姓便只有傳家苦麼。」
香燭抵著了因的喉結,我刺進少許,點點殷紅:「還是說,了因大師早就算出了寧玄書會生出個雄才大略之兒子,所以要將我這個提前蹦跶的螞蚱壓下來?」
說到此處了因緩緩睜眼與我對視,我知道自己果然猜對了。
天下諸國,有野心的不止我一個。
偏偏了因只來了我這里。
那麼,若非我登基后是個惡貫滿盈的暴君,便只有崢國有特殊之處這一個可能。
我收回帶著血的香燭并將其在佛像前點燃,香煙裊裊之中,聽見了因開口:「若裴施主可以兵不血刃奪取崢國,了因愿身陷十八層地獄,為君一探前路。」
12
他說的兵不血刃當然不是指的不殺人。
而是在這場君權交替之中,沒有額外的人白白喪命。
這個心中無我唯有蒼生的在世活佛,終于屈服于我的逼迫,舍棄了十年百年才會誕生后的英主,用他的神通來為天下人減少苦難——
順帶著讓我多了個能掐會算,且自帶聲望的下屬。
不過了因的這點子忠心可滿足不了我。
但我還著急著聯合其他朝臣,于是只能暫時將他擱置在一旁。
忠叔見我春風得意,問我要不要繼續隱晦軟禁了因,我揮揮手:「不必。」
「他自己將自己鎖住了。」
13
陳國的大軍集結多時,如今對陣的將領是我曾經的下屬,自知打不過對方,任憑陳國如何罵他縮頭烏龜也不吭聲。
死守不戰。
但總不能一直這樣死守下去,否則軍心民心盡喪,寧玄書焦頭爛額,還是冒著夜色來我的院子里。
「青也——」
他怕有丟城池的可能,到底還是灰溜溜低頭,說崢國不能沒有我這個上將軍。
我沒有多拿喬重新穿上了甲胄。
得益于女子的身份,寧玄書即便感到屈辱也只是惱恨女郎到底沒有大局觀,看我的眼神里沒有總有一日要卸磨殺驢的憤恨。
「下個月我應當在外征戰,這對鴛鴦佩就算是我的賀禮了吧。
」
從胸口取出一對鴛鴦玉佩我交給寧玄書,而后強裝無事辦笑笑:「從前覺得,爹爹走了我得替他看好裴家軍,還以為這對玉佩永遠沒有送出去的一天呢。」
「現在這樣……也好。」
聽出我當初是因為裴老將軍才不答應自己的貴妃之位,寧玄書眼眸微微一閃,而后伸手接過。
他看著我,忽然道:「等你此行歸來,我們——」
「君上!」
我及時阻止了他:「不要再說了,我們不能對不起清悅。」
寧玄書要和我演深情,我就陪他一樂。
「我們」二字一出,他的神色更加溫柔:「青也,有你,崢國何其幸運。」
我暗暗點了點頭,以后的崢國會更幸運。
說話間了因從禪房走了出來。
在他對我釋放了投誠意愿后我便去聯系了最近的佛寺,準備將他請過去以示信任尊重,用人不疑。
今天正是搬家的日子。
寧玄書陡然看見一個光頭,不由問我來者是誰,我也側身笑著看向了因:「這是我家國君。」
對于我遞出來的選擇,了因也不含糊,直說是我的故交。
寧玄書自然沒有將他和佛子了因聯系在一起,仍上手想要拉我,我耳朵微動,任由他拉著。
這一幕落在聞聲匆匆而來的裴清悅眼里,簡直是晴天霹靂!
裴清悅眼含淚花,扶著樹身啜泣:「你!你們在做什麼!」
看見她時寧玄書有一絲厭煩,而后放開我的手來走到了裴清悅身邊,我憑借著自己的耳力清晰聽見寧玄書說的鬼話。
裴清悅帶著哭腔:「我知道,我知道玄書哥哥是一國之君,不是我一個人的夫君,可是為什麼偏偏是她!」
寧玄書哄:「清悅,我也是無奈,若你能掌控那二十萬人馬,我怎麼還需要和這個冒牌貨虛與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