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王廷來找我。
宋晏和萬孔熙就在外間大眼瞪小眼。
大抵是準備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就立馬沖進來捉奸。
現下變成了三個和尚沒水喝的境地,一個盯得比一個緊,本公主簡直哭笑不得。
「殿下,您可有考慮引蛇出洞?」王廷問我。
實不相瞞,王廷和本宮想到一起去了,端王活到現在,一直被當成個棒槌立到最前頭,清遠王估計先前只是想著我那蠢弟弟稚齡繼位,我又是個丫頭片子,多半最後要被趕下來,到時候他再來撿現成便宜,完了還能落個好名聲。
沒想到偏偏讓我們姐弟立住了,唆使文官吧,彈劾沒用,我在後頭垂簾聽政,天子打著瞌睡回頭問,
皇姐,你怎麼看。
文的不行來武的吧。
宋晏偏偏這幾年憑借軍功上位,總領軍務,江南富庶之地養出來的水師,說要跟他手下那批跟匈奴實打實血拼出來的西北兵正面剛……那勝負還真未可知。
他這幾年來動作頻頻,怕是年歲漸長熬不住了。
但他身後似乎並無子嗣。
就算打下了這萬裏江山又能給誰呢?
26
既然要引蛇出洞,當然要先放餌。
本公主就是那個餌。
這事想當然遭到了幾人的激烈反對。
「君子都知道不立危墻之下,」宋晏怒道,「哪有你這樣以身犯險的?」
「何況我還不在!」
要達到這個目的,當然要讓宋晏先走。
他這麼個活閻王在這,清遠王爺首先就要忌憚三分,只要把我拿住,基本我那蠢貨弟弟就可以直接無視。
我不信他會舍得放過這麼個機會。
「現在還只是一個江南,」
我對他說,「假以時日,以清遠王的能耐,怕是整個江南和沿海都會被他收入麾下。」
「他向來最愛打著匡扶正義的大旗,幹著鏟除異己的勾當,這當中會有多少不肯歸順的清正官員慘死?」
「等他實力大成,必定生靈塗炭。」
宋晏的表情非常明顯,就是一副「管他天下死絕,都與我何幹」的模樣。
說實話,這才是我熟悉的他。
「將軍,」此時卻是萬孔熙開口了,「我保證拼死保護殿下安全。」
「你?你算什麼?」宋晏冷笑,「要是喬喬出了事,就算把你千刀萬剮,又有什麼用?」
「將軍,這是可不是在您的西北,在江南地界,您就算是條龍,現在也得在灘裏盤著……」萬小孔雀笑瞇瞇地捅刀。
「我支持殿下的想法,」王廷卻在這個劍拔弩張的當口立即拿出了他奸妃的看家本事,迅速站隊。
另外兩位齊齊怒視王廷,一副「你是我們中的叛徒」模樣。
王奸妃當做沒看見。
「這當中可能還需要一個局,」他道,「清遠王老謀深算,應當不會這麼輕易上當。」
他會把端王那個蠢貨推出來當棋子。
一想到這裏,我下意識想起了玄憫……這一次,他還會站出來說端王無辜麼?
端王不過跳梁小醜,就算給他兵,他在京城裏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不過可以試探京城到底已經被清遠王爺滲透了多少,也好早做準備。
計謀既定,我當晚就給京城送去了信。
靜待好戲開場。
27
我失蹤了幾天後,又再次回到了南巡的隊伍當中。
至於失蹤的宋晏,我含糊其辭他有軍務在身,先行離去。同時西北也放出消息,說有匈奴進犯。
現下圈套已經完備,就等著捉鱉了。
清遠王爺不愧是老狐貍。
南巡隊伍一切如故,如果不是最後一站,有個書
生一頭撞死在我面前……
我還不知道,江南竟然鬧了饑荒,死的人太多甚至發了疫病。
清遠王爺的黨羽官員現下還沒跟朝廷撕破臉,當然不敢阻攔我。
宋晏親自帶隊護送。
我們循著那書生給出的線索,找到了人間煉獄。
流民爭相易子而食,群居的山洞全是人骨,散發著可怖的腐臭氣味,我當時就讓人砍了那縣令狗官的腦袋,敞開倉庫放糧救濟。
前些日子流民甚至都圍了揚州,京城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藏得可真夠 嚴實。
28
端王果真按捺不住了。
這當口,他當先上書,說是因為我牝雞司晨,所以江南疫情乃是上天降禍,卻對饑荒避重就輕。
有了他牽頭,我人不在京城,兼之匈奴進犯……老大人們可謂應者雲集,為空晚了趕不上趟。
與此同時,我卻得到了另一個消息。
白馬寺的住持玄憫大師,親自下江南為災民祈福賑災……
你一個和尚這當口來湊什麼熱鬧?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
萬家依然在外跟我保持距離,但萬小孔雀卻已經親自暗中接下了傳遞消息的任務。
我這才知道,原來萬家早已交到了萬孔熙手中,這位才是現今的掌舵人。
萬孔熙的賭性可比他父親大的多。
我猜,他是想賭一個呂不韋的從龍之功。
可惜,我不是趙姬。
29
饑民之事在懲戒了幾條小雜魚之後就不了了之。
清遠王先是把責任撇得一幹二凈,再來情真意切裝好人,還以為京城的事瞞得滴水不漏。
江南是他經營多年地盤,我就算有心殺賊,也不能在這當口全然撕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