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姐,咱們要不試試種?要是結果了,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我看著她稚嫩的臉,百感交集,心里暗暗地發誓,一定要帶小桃逃出去!
這吃人的紅塵閣,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我把埋在后院老槐樹下的東西挖了出來,當了五兩銀子。
這是娘偷偷地留給我的唯一物件,一根孔雀銜蛇紋金發簪。
本來想留個念想,可如今手頭只有二三兩銀子,實在沒了法子,想來娘也不會怪我。
銀錢有了,路引也有了,現在只要能尋了機會,就有逃出去的可能。
可惜那馬夫又上值了,馬廄的小偏門是走不通了,還得另尋法子。
我正絞盡腦汁地籌謀的時候,柴房里的那位,到底年輕底子好,也好得差不多了。
自那日后,他好似想通了。每日去送飯,看他精神一日日地好了起來。
春媽媽讓他去前院斟酒舞劍,他也沒推辭。
閣里相識的小姐妹暗地里說,春媽媽有意地將他送去南風館,這樣芝蘭玉樹的小倌,最受歡迎了。
我深嘆了口氣,救得了他一次,救不了第二次,何況我眼下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日子一天天地熱了起來,宛都的夏天日頭悠長,蟬鳴嘶啞,叫得人心煩意亂。
我停下手上的活,擦了擦臉上的汗,這大夏天的,燒火是個辛苦活。
這段時日,我愣是沒能尋到法子逃出去。
那王彪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時不時地就來走動走動,害我不敢輕舉妄動。
眼看夏歸節還有幾天就到了,我心急如焚。
夏歸節是紅塵閣一年一度的盛宴,這一天,新來的姑娘們會被陸續地送上紅臺,由客人們出價,價高者就能得到姑娘的初夜。
再逃不出去,被送上紅臺的,還有我和小桃。
小桃的傷已經完全好了,又回到前院伺候茶水。
她說柴房那男子得了貴客的歡心,已經搬去了紅袖樓。
我心底有絲悵然,也不知那一身傲骨的男人,是怎麼折下腰撇下臉去伺候貴客的?
紅袖樓原是花魁的住處,如今卻住了個男人,閣里的姑娘們個個臉上無光。
我琢磨了許久,才決定在夏歸節那天逃走。
那天客人多、仆從多,閣里伺候的人也多。姑娘們都要統一地蓋上紅紗,送去紅臺準備拍賣。
今年新來的姑娘多,少一兩個并不突兀。春媽媽要招呼客人,王彪要看場子,也脫不開身。
我再提前給馬夫那個酒蒙子送去兩瓶好酒,我就不信他不喝,這樣一來,還能照上回的計劃,走馬廄的小偏門出去。
可沒想到,變故卻將我打了個措手不及。
3
離夏歸節還有兩天,這天剛用過晚飯,我和小桃正洗著衣裳,突然來了幾個前院的婆子,上來二話不說地押了小桃就走,嚇得小桃連聲驚叫。
我大驚失色,急忙上前阻攔。領頭的林婆子一把將我摜在地上,啐了幾口,說小桃走了大運,叫貴客看上了,今晚就得去伺候。
我大駭,急忙咬了咬舌尖,讓自己鎮定下來,又從口袋里掏了些碎銀,悄悄地塞給林婆子,懇求道:「林嬤嬤,小桃年紀小,膽子又小,要不讓我好好地開導她,免得今晚沖撞了貴客。」
林婆子掂量了手里的銀子,撇了撇嘴,示意婆子們放開小桃。
我立馬將小桃帶進屋,等她安靜下來,我快速地將腦海里的計劃跟她說了一遍。
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隨后又堅定地點了點頭。
送走小桃,我將銀子和路引放入里衣縫好的袋子,又去找林婆子。
我給她又塞了些銀子,林婆子登時笑開了花,允我隨小桃入房伺候。
「你端完茶水就出來,免得打擾貴客雅興。」
我連聲稱是,將手輕輕地收入袖內,里面是我藏好的蒙汗藥。
本來事情進行得很順利,那位肥頭大耳的貴客喝完我端的茶水,須臾便人事不省。
我和小桃使出吃奶的力氣攙扶他上床榻,沒曾想一時脫手,那人竟狠狠地栽倒在地上,無意識地驚呼了一聲。
事出突然,我和小桃還沒來得及反應,門外已有人敲門詢問出了何事。
我和小桃死死地捂住了那人的嘴,四目相對,皆驚慌失措。
我立馬上前將被子拿下來蓋住他的臉,答道:「大人有些不勝酒力,無礙。」
門扉半開,探出來半張臉,我霎時如墜冰窖。
是王彪!
他轉身掩好門,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我和小桃,不懷好意地說:「我就知道你倆小丫頭有鬼,沒想到膽子這麼大,連客人都敢動手。」
我一把將小桃拉到身后,她抖得快站不住了。
「你到底想要什麼?」我穩了穩心神,開口道。
王彪既然選擇不驚動其他人,必定另有所圖。
「要你。」王彪言簡意賅,淫邪的目光緊盯著我。
「若不是那日見你淋了雨,我還真沒想到,我們阿月原來生得這般美。果然好心計,竟能把整個紅塵閣都蒙在鼓里。」
我手腳一陣發涼。前幾日那藥粉用完了,我就拿灶灰涂了臉,想著明日跟著廚房大娘出門再偷偷地去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