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ƶ
想起我這渾渾噩噩的三年。
開始的開始,我和夏和風的人生本沒什麼交集。
但我被同學欺負,他幾次伸出援手。
我在得知他是單親家庭,家里還很有錢時,買通媒婆替他爸和我媽說媒,成功「脅迫」母親再婚。
金錢雖然不是萬能的,卻能保證做很多事時不被束縛手腳。
但我心里清楚,母親并不愛夏和風的父親。
她是為了能給我優渥的生活條件,為了我不恨她「無能」。
許經年人在一中,我鞭長莫及。
和夏和風成為「兄妹」后,我發現他在學習上的天賦很高,便動了歪心思。
他見過我的狼狽,對我存了幾分若有似無的憐惜,這足以作為撬點,撼動他這棵「直樹」。
我蓄意接近他,引誘他,借他的手將許經年送到我身邊……
但這還遠遠不夠。
我在武術館挑釁姜禹,抱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念頭,要麼在變強的同時把姜禹變成「同盟」,要麼在新學校繼續挨欺負。
好在姜禹本性不壞,也沒有被世俗荼毒太深,最終被我「吸」住目光。
當年,許經年把我身邊所有人變成我的敵人。
現在,我把身邊所有人變成了我的工具人。
如今目的達成,但我最終毀去的,又豈止許經年一個人的人生……
「許經年的事……你聽說了嗎?」
他將吹風機放回原位時,我開口問。
「嗯。」
他淡然應聲,「恭喜你。」
「有什麼好恭喜的……」
我愴然苦笑,「夏和風,我不開心。」
「原因。」他言簡意賅。
我看向常年緊閉的窗簾,「大概是突然發現,為了發泄一己私欲害了太多無辜的人……」
更可笑的是,這幾年我把自己藏在暗處,變成了一只見不得天日的老鼠,都快腐爛發臭了。
他頓了頓,問道,「你指的是姜禹?」
「你知道他?」
從他口中聽到姜禹的名字,我很詫異。
「其實今天他找過我,拜托了我一件事。」
他沉吟了一下,才道,「他說如果哪天你想不開要替他出頭,希望我攔著你點。」
「為什麼?」
我直覺有什麼內情我不知道。
「真想知道?」他沒直言。
我點頭。
「他沒說原因,我猜測跟許經年母親有關。」
「這段時間她去一中鬧過,責怪校領導同意他兒子轉學,說如果學校沒同意他兒子轉學就不會發生后面這些事。」
「以她這種性格,如果知道許經年受傷跟你有關,你這一輩子怕是都不得安寧。」
他目光柔和,說出的話卻讓我吃驚。
想起許經年母親在我們學校的那些舉動,我陷入沉默。
心里對姜禹那點隱約的愧疚,突然無比強烈起來。
我只把他當工具,他卻為我計深遠,不惜自己跌落泥潭。
而我,何德何能……
16
「南星,你知道人類為什麼要進化出兩只手嗎?」
夏和風頓了一下,問道。
我茫然搖頭。
「四腳只能爬行,雙腳卻可以站立,視野的改變刺激了大腦發育,進而使我們區別于動物。」
「進化出的雙手則有兩種用法,掌心向外是推拒,是冰冷;向內是接受和擁抱,傳遞善意與溫暖。」
他伸出雙手,掌心翻轉比劃動作,「你不開心,是因為你只學會了防御,卻不敢接納。」
「世界以痛吻我,我報之以歌?」
我輕嗤,「可我淋過雨,只想把別人的傘都撕碎。」
「我知你苦怨,所以從未勸過你,就是希望有天你能自己領悟。」
「如今大仇得報,你不開心不是嗎?」
「南星,你 13 歲遇許經年,14 歲被他摧毀信仰,如今將滿 17。」
他黑眸深沉,「青春不過短短 8 年,在他身上浪費 4 年真的值得嗎?」
像是一盆涼水兜頭澆下,我瞬間清醒。
這些年我一腔孤勇向前行,只想報復許經年。
為達目的我做了太多事,利用了太多人,最后把自己整得人不人、鬼不鬼。
卻從沒想過應不應該、值不值得……
我倚到床靠上,緩緩閉上眼。
房門方向傳來關門聲。
再睜眼時,夏和風已經不在我房里。
我掀開被褥走到梳妝鏡前。
鏡中人身材勻稱纖長,膚色白皙,長發微卷,連雙眉都修剪得一絲不茍。
只是年齡不到 17,雙目卻宛若無底深潭。
風吹不動,光亦照不進去……
我照常上下學。
身邊沒了許經年,也沒有了姜禹的糾纏。
我獨自一人,踩著朝霞和落日余暉,兩點一線。
有時候不想回家,我會坐上公交車在這個城市打轉。
這偌大的城市盛著萬家燈火,卻無一盞為我而亮。
在這里,我亦不過是游魂。
直到某天,我遇到跟姜禹關系最鐵的小弟,了解到了姜禹的現狀。
退學后他過得并不好。
進了家族公司,卻因為管理經驗不足,在公司事務上處處碰壁。
許母拿了賠付款后,還對他各種圍追堵截辱罵,將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他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大半夜去馬路上飚摩托。
整得他的家人們個個頭疼不已……
我思量了很久,最終在一個夜晚撥通了母親的越洋電話,說出了我想出國的想法。
「怎麼突然想出國,在新學校不開心了嗎?」
她凝聲問我。
察覺到她的緊張,我沉默了很久。
「沒有,就是在國內待膩了,想換個環境,你別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