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饃饃,我感覺有了點力氣,頂著太陽往周家走去。
周家的宅子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宅子,氣勢恢宏,雕梁畫棟。
看門的下人見到我,呵斥道:「小叫花,要飯去別處!」
剛剛那個管家又急匆匆出來,手里拿著張方子,百忙之中道:「老夫人說了,現在要為大少爺積福!還不給她點吃的!」
「我不是來要飯的。」我趕緊道。
那管家不理我, 只上了馬車便離開了。
想了想,我坐在旁邊的石階那里等著那管家回來,畢竟我也不認識別人,看他的樣子也比較好說話。
我坐了不到半時辰,他回來了,手里拿著藥,又進了府。
又過了一個時辰,老大夫被一個老太太送了出來。
大夫道:「就是差七星草這種草藥,比較難找。不然效果還要好些。」
5
送走了大夫,老夫人擦著眼淚進去了。
管家看見我,蹙了下眉頭,道:「小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我道:「您家還缺下人嗎?」
他揮揮手:「不缺。」
我忙道:「我能找到七星草。」
他眼睛亮了下,道:「你若能找到,我家主人必會重謝!」
我急匆匆回了家,把饃饃搗爛了煮成粥,分給奶奶和弟弟妹妹。
奶奶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不吃,她對我說:「我一個沒用的老人,你還給我吃,不是浪費是什麼。你仔細給自己吃點,才能養活你弟妹。」
我忙說:「奶奶,我找到活了,周家要七星草,我記得原來爹娘帶我去挖草藥,有個濕地是不是有這種草?」
「那是沼澤,去那里的人,死了多少,你瘋了不成?」
我沒瘋。
我半灌半哄,喂了她一小碗黑粥,叫弟弟妹妹聽話在家,拿著背簍、鐮刀和繩子出了門。
走到村口時,討人厭的張山沖我吹口哨:「許音,給我當媳婦,我給你一口飯吃!」
我不理他。
他拿出一個饃饃,道:「這樣吧。你親我一口,我把這饃饃給你,你不吃,你弟弟妹妹總不能餓死吧。」
6
張山這人特別壞,仗著比我們年長,身體比我們結實,原來總是要我們交保護費。
原來村里日子好點時,每家至少能吃上飯,我們小孩子不管是去割的豬草,還是上山背的柴,遇到張山總是要分一些給他。
我們打也打不過他,去他家告狀,他爹娘也不理。
到了后來,我們所有小孩都對他又怕又恨。
女孩子更慘,稍微長大了點的女孩,張山總是說些流里流氣的話來調戲。
原來我總和虎妞一起,我爹娘也還在,他倒也不敢做得太過分,現在……
我必須盡快找到七星草。
我走得飛快,那片沼澤地,至少要走一個多時辰才能到。
張山還在后面笑嘻嘻地說:「妹妹,是不是想和哥哥滾草叢呀?」
我心里厭惡得不行,緊緊把刀握在手里。
「誒,你去哪兒了?」
「背柴這里就可以了!」
「許音!你他娘的去哪里?」
我走了很遠,他還跟著我。
我跑得飛快。
他比我跑得更快,一把捏住我的衣領,罵道:「你瘋了!這山里有老虎!吃了你!」
「放開我!」
我狠狠推了他一下,他沒站穩,滾旁邊草叢里去了,我趕緊跑了。
7
等我跑了很遠,回頭看,沒看到人,我松了口氣。
天色在一點點變暗,我心里著急,走得更快。
終于在天黑之前,到了那片沼澤地。
沼澤地在山的背陰處,此時在暮色中安寧靜謐,各種野花盛開,還有蝴蝶飛舞其中,很是美麗。
看著這片景,我浮躁惶惶的心,獲得了瞬間的安寧。
去年夏天,我爹帶著我和我娘走到了這里,那時農活做得差不多了,他們想挖點草藥,但是苦于沼澤地的危險,只能作罷。
我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沿著邊邊走,把繩子綁在樹上,拴在自己腰間,但是沼澤地邊邊的石頭很滑,根本不能借力。
旁邊的山體很陡峭。
我走到離岸邊一點距離了,看到了濕透的泥土中透出的一點黑色的人骨。
涼意爬滿了我的后背。
我想往后回去,又知道這也許是自己唯一不用賣身的機會。
正猶豫不決時,陰魂不散的張山又出現了。
「許音!你回來!」
我看了他一眼,踩著人骨過去了。
沒有越陷越深。
七星草就在離我一人多的地方。
我剛松了口氣,就一腳松動,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墜。
我死死拉住繩子,但是依然很狼狽全身都是泥。
8
張山在另一邊拉著繩子。
我總算沒陷進去。
他急道:「你跟我回去!你來這鬼地方干什麼?」
「我要拿七星草去賣錢。」
「你命都沒了!」他道:「我家有糧食,你嫁我,不會餓死!」
他家能養得起我一個,卻養不起我家的另外三口人。
我也可以把自己賣到青樓去,但是奶奶老了,弟弟妹妹才六歲,那點糧食只能夠他們省吃儉用半年。
我只有攀上周家,這或許是唯一的機會。
我搖搖頭。
要往前走。
繩子不夠長,我只能把衣服脫了,準備系在繩子上。
張山掙扎著過來了,對我道:「我拉著你。」
我看了他一眼,他瞪著我:「這破衣服,一拉就壞,你還想用它救命?」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拉住他的手,又用破衣服把我們的手腕都纏了一遍,以最快的速度踩在爛泥中,想要拿到七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