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
我出警局后帶著宋祺軒去往醫院。
醫生通過身體和心理的檢查結果,初步判斷宋祺軒目前有輕度自閉和偏執型精神障礙。
「偏執型精神障礙?」
「是,他的執念是保護你,他認為有樂街很危險,你會在那里受傷。」
「那他……會傷人嗎?類似暴力傾向這種?」
「按照評估傷人幾率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我側眸。
余光看向身旁拘謹坐著的男人。
醫生又道:「正常人也有一定概率會傷人,如果你害怕,我建議還是先將人放到精神病院,我看這邊的登記信息,你們只是朋友?」
「不,不去精神病院。」
我忙道:「他救了我一命。」
宋祺軒的執念,或許是對的。
那日如果他不在,我可能真的會被喝了酒的繼兄當街打死。
我精神恍惚了一秒。
「宋祺軒,你是穿越來的嗎,還是平行世界,或者重生而來?」我問。
宋祺軒俊臉微怔,瞪大眼眸看我,長睫眨了眨,懵懂無辜。
醫生嘴角抽了抽:「蘇小姐,要不你也做個檢查?」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用了。」
我就是小說看多了,思維發散。
接下來醫生和我,又問宋祺軒為什麼覺得我會在有樂街發生危險。
他卻閉口不言。
糾纏一小時后,我們只能放棄。
醫生開了藥,并且告訴我要多與宋祺軒交流,告訴他我現在是安全的,他緊繃的精神狀態才能緩解。
配合藥物和陪伴,他很快就會清醒。
他不是傻,而是被暴打和情感應激后陷入自閉偏執狀態。
10
我帶著宋祺軒在有樂街轉悠,觀察他的狀態。
他很緊張。
經過一家烘焙店時,宋祺軒猛地頓住腳步。
我柔聲問:「要吃嗎?我們進去看看。」
宋祺軒將我的手握得很緊,進去之后直奔玻璃墻后的位置。
他熟練地夾出新鮮草莓點綴的面包,送到收銀臺付款。
我拿出手機,還沒付款。
宋祺軒已經拿出十幾張一元錢的鈔票,放到收銀臺。
他將面包和錢往前推了推。
收銀員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許久,收錢包好面包。
我在旁邊站著,接過宋祺軒雙手遞過來的草莓面包。
「原來他是想買給你吃呀。」收銀員眨眨眼,看向我,「你是蘇蕓對不對?」
我驚訝:「你怎麼知道?」
「有樂街就這麼大,十三中的大群也就那麼多。」收銀員彎眸笑笑,「我是你們的學妹啦,這幾天有樂街的貼吧和群里都是說你們兩個。」
「說我們被當街暴打?」
「嗯……不止,還有說宋校草終于等來初戀的。我還不信呢,看樣子是真的啦。」
「我來店里三年了,總看見宋校草在店外面看草莓面包,他不買,光看。」
「我以為他是想吃呢,之前送給他,他也不要。」
我心里有點難受,說了聲謝謝。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曾經的宋祺軒是校草,背著畫板的清雋少年,學校里不少女生暗戀他,說一聲校草春心萌動,含羞帶怯。
現在的「宋校草」,更多的是調侃,輕蔑,嘲笑。
宋祺軒的修長手指指了指面包,疑惑:「怎麼不吃?」
我咬了口面包,草莓是酸甜口。
他以前送了我許多草莓面包。
我看著宋祺軒俊朗的面容,觸及他眼中的擔憂。
「宋祺軒,你會難過嗎?」
你本不該被困在這里。
你該有舒適風光的生活,才對得起你拿著畫筆生繭的手指,日夜苦讀得來的優異成績。
宋祺軒歪了歪頭,不明白我什麼意思。
11
經過有樂街河堤時。
宋祺軒忽地眼睛一亮,牽著我的手快步走。
他帶我到他睡了六年的橋洞下。
兩床潮濕的被子,一個還剩半瓶水的塑料瓶。
這是他睡了六年的地方。
「蕓寶站在這里,不要動。」宋祺軒首次主動松開我的手,叮囑道。
「好。」
他一步三回頭,最后在橋墩下翻石頭。
我想過去看,最終聽話沒動。
沒多會,宋祺軒捧著一個黑色塑料袋走來。
他彎起眼眸,純澈的目光看得我心酸。
「猜猜這里面是什麼?」他獻寶似的塑料袋遞到我面前。
我盯著沾滿泥土的黑塑料袋:「頭繩?」
「哇,蕓寶好厲害。」
他笑著,夸小孩似的,將塑料袋打開。
里面是各類彩色的頭繩,發夾,精致可愛,干凈靚麗。
與他睡的地方相差極大。
我深呼吸,拿起其中一個珍珠發夾,卡在頭發上,捧著塑料袋:「謝謝你。」
「你喜歡就好。」
宋祺軒羞紅了耳尖。
我有一頭烏黑及腰長發,他從前就最喜歡送我頭繩發夾,要不我也不會猜他喜歡我,滿懷少女心地去告白。
六年前,我不該走的。
12
那時我家庭變故,母親出軌,父親離婚后便帶我出國。
他不讓我聯系國內任何人,以免和母親有牽扯。
我想過和宋祺軒聯系,但走得匆忙,電話、郵箱都沒留下。
直到父親逝世,我回國。
我還沒來得及重新感受這座城市,就因為拆遷款的事,被當街暴打。
微涼的夏末帶來些許清爽。
「祺軒,醫生說你會慢慢變好。」我同他走在路邊,對未來生出期許,語氣卻有些低落。
「蕓寶,不開心?」
「不是,怕你好了之后難過。」
宋祺軒沒回答,這句話對現在的他來說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