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是不是有些雙標了?」我抬眼吐槽,「平日里我和林輝要是說一句菜咸了你都得拿著鍋鏟子揍我們,怎麼周言來了,你這態度都不一樣了?」
我媽一下子氣得直接拿了個大雞腿堵著我的嘴:「吃吃吃,就你話多,你要是把我女婿嚇跑了,我把你打包扔出去。」
「媽,高空墜物犯法,這要是砸到花花草草怎麼好?」
我吃著菜,還沒等我夾下一口,周言就自覺夾來了我喜歡的菜。
這是戀愛期間,他寵我的一個習慣,這麼久了,他也沒有忘記。
以此往復,我終于忍不住了:「周言,你喂豬呢?」
周言突然說:「嗯,多吃點,都瘦了。」
我媽沒聽出來異常,我卻嚇了一跳,不免有些不甘心:「現在都流行減肥。」
我媽氣不打一處來:「就沖你好端端往噴泉里走,我看你是減肥減得腦子沒了吧?」
就這麼一鬧騰,我心里難得舒暢了好多。
我見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有在設想里,也有在夢里,現在也算實現了。
我媽非讓我送送周言,周言卻擔心我身體不想讓我出門。
我看了看我媽,最終妥協:「我送你到樓下吧。」
下樓的時候,我突然問:「這麼多東西你怎麼拎上來的?」
「超市老板帶著他的員工一起幫我搬過來的。」
好吧,果真有錢可以推老板。
「路上慢點。」我站在樓梯口不想出門,外面太冷了風也大,我身體還沒完全恢復。
他點點頭。
他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又大步走回來。
他把我摟在懷里,趁著我錯愕間,在我耳邊說:「我們和好吧。」
10
他沒有聽到我的答案。因為我還沒有開口,就聽見林輝那大嗓門:「哎呦喂,我都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繼續,哎呦喂,我就想上個樓梯,我怕不是要長針眼了。
」
夸張地嚎叫,甚至假裝捂著的臉,都讓我腦中自動組成了一句話:「林輝,補考考得怎麼樣?」
他倉皇而逃。
我推了一下周言:「快些走吧,感覺天要下雪了。」
我看著他走的背影。
想到這個男人,曾經在公交站臺等我下班,會從口袋掏出暖暖的紅薯給我。
幫我洗過澡吹過頭發,會蹲下來給我系鞋帶,甚至會吃我剩下的飯菜。
吵架的時候,他也會哄我,會主動和我道歉。
和他一起走路,他都喜歡牽著我的手,工作再忙都能抽空哄我。
他曾與我的生命,形影不離。
我把這樣的男人,弄丟了啊。
我哭得不行,被林輝發現了。
他突然沒了平時的氣焰,把我摟過來:「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就是個男人。」
我這才發現,我一直喊的兔崽子小屁孩,早就高過我一個頭了。
我被他逗笑了,只得擦了擦眼淚:「你想什麼呢?我就是心情不好。」
他拉著我的手往樓上走:「我姐心情不好怎麼辦?那只能揍我了。我跟你說,你每次揍完我,你都能哈哈大笑……」
我不想承認這是我弟,這就是大傻子。
我突然抽了手拍了拍他的背:「林輝,我和你說個事。」
他見我如此嚴肅,立刻一本正經:「是不是他欺負你了?我可以去幫你揍他。不過,看起來我打不過他,但是我可以幫你喊人。」
還是不正經。
「別貧嘴了。」我被他氣急了,「我說,你以后學習能不能認真點?爸媽以后還得靠你呢。」
他走路的步子一頓,然后說:「姐,我感覺爸媽還是靠你比較靠譜。」
我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你是男孩子不靠你靠誰?你天天想讓我嫁出去,我要是嫁出去了怎麼靠我?」
他看起來悶悶不樂:「你嫁個本地的,讓他在咱家附近買房不就行了?」
我擰了他的耳朵:「你怎麼不說我嫁給隔壁鄰居呢?」
剛說完,隔壁大爺開了門,頂著光溜溜的腦袋沖著我們笑:「你們姐弟倆感情真好!」
11
第一場大雪的時候,我的病情加重了。我去了醫院。
我害怕醫生是個騙子,他告訴我肯定可以活夠兩年。
我還有很多事沒解決,我的確還不想死。
我借口要出差,自己去做了化療。
我甚至給我爸轉了點錢,告訴他我最近工作很好,讓他別不舍得給自己買東西。
我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手機里還有他們分享的快樂。
周言給我打了很多電話,我清醒的時候才接了電話。
我還在費盡心思編造出差的謊言,卻聽見他說:「林以棠,我只問你一句,你他媽到底在哪個醫院?」
12
得虧我的化療結束了。
我看著匆匆而來的周言,只得討好道:「就是長了個瘤子,良性的,我悄悄動了手術,你可別和我媽說,我怕她擔心。」
「把你的報告拿給我看看。」
「我不。」我很是倔強,「都說了是良性了,沒事了。」
「林以棠,我找別的醫生給你看一看。」他語氣溫柔地哄我。
我搖搖頭,只得乖乖坦白:「不用了。」
「好不了了。」
「肺癌,小葉肺癌聽過嗎?最嚴重的那種。」
「周言,你為什麼還不滾?」
13
周言在樓下抽了很久的煙。
而我在窗口看了很久的周言。
14
17 歲的時候想看海,沒有錢。
20 歲的時候想看海,還是沒有錢。
25 歲的時候想看海,沒時間。
27 歲的這一年,我想去看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