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縣令雖秉公辦理了此案,可還是拿我殺雞儆猴了,狠狠訓斥了我一通,并給了我一封奉公守法的公文。
「戴東家貼在中堂,每日讀幾遍。」
「是。」
我拿著公文出了衙門,杜鵑小聲道:「這位顧大人,年紀不大,官威卻不小。」
「不是說他得罪了圣上,被貶到慶安來的?還不知道背后……」我話沒說完,一回頭看到了正站在門口的顧憬之,他正看著我,眉梢微挑。
「戴東家的家里墻很寬敞,想再多貼幾分公文?」他問道。
「不敢,民女告辭了。」我提著裙子小步跑了。
隔了兩日,我便著手要回叔伯們搶走的鋪子。我將他們所有人召集到祠堂,一場沒有談攏,叔伯們占著輩分先動的手。
于是我鎖了祠堂的門,不給任何人出入。
「一日不還,這祠堂門就一日不開,餓死凍死了,算我的!」我冷聲道。
事情鬧大,我又被請到了縣衙。
顧憬之走到我面前,伸著手,「交出來。」
我猶豫了一下,將荷包取出來遞給他,看看左右沒有人,小聲道,
「今兒民女只帶了這麼多,晚些時候,民女再給您送點來。」
顧憬之捏了捏眉心,
「戴東家,你可知道賄賂是什麼罪名?」
我錯愕地看著他,「不是大人您要的嗎?」
怎麼還倒打一耙!
「我要鑰匙。」他語氣透著無奈,「你將人鎖在祠堂,是真準備餓死誰?」
我竟沒有想到他是和我要鑰匙,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那也不至于,我就是震懾他們一下。誰讓他們欺負我。」
「我看到的,都是你欺負別人。」
我不服,如果不是那些人搶我東西在先,我怎麼可能主動挑事。
「鑰匙!」他道。
我撇了撇嘴,將鑰匙交給了他,他讓屬下去開祠堂的門,又丟了一份公文給我,「拿回去,抄二十遍,明日交給我。」
「昏官。」我拿走了公文,又想到自己荷包,回去取了就走。
一文錢我都不想讓他占到便宜。
抄了一夜,好不容易抄了二十份,第二天中午送去了衙門。
我剛到,便看到我家叔伯居然都在。
不但如此,還各個都送了禮,一眾人正和顧憬之談風月談詩文,十分熱鬧。
合著不收我的禮,卻收別人的。
這就是嫌我禮輕了。
6.
顧憬之看到了我,但并未搭理我,依舊認真聽著我家叔伯們在說話。
「大人出身世家,又曾是本朝最年輕的吏部侍郎,可見圣上對您很重視,學生以為,要不了幾日,大人就會被圣上再委以重任調回京城的。」
這話,是我一位正讀書的堂哥說的。
他讀書的本事我不知道,但他搶我家東西,落井下石的本事很大,現在看,拍馬屁的本事更大。
顧憬之含笑聽了很久才送客。
一屋子的禮他也沒有退。
我將抄寫的二十份公文遞交給他,笑著道:「大人既收禮,為何不收我的?是嫌民女的禮輕嗎?」
顧憬之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大人才來慶安,還不知道慶安的溫泉很有名吧?」我往前走了一步,低聲道,「而慶安最大的泉眼,在我家的莊子里,若大人有空,民女可以安排。」
說著,我沖著他擠了擠眉眼。
「你年紀輕輕,歪點子怎麼這麼多?」顧憬之收了公文,淡掃我一眼,「若本官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就罰你再抄一百遍公文。
」
「大人,民女沒別的意思。」
他坐去桌案后,開始看文書,我走上前低聲道,「女子做買賣不易,民女只是想要求個庇護。」
他停下來看著我,沉聲道:「你要奉公守法,本官就是你的庇護。」
我撇了撇嘴,沒說話。
「怎麼,覺得本官在騙你?」
「不敢不敢。」我擺著手,沖著他笑,「您是大人,一言九鼎,民女怎麼會不信呢,信得很!」
顧憬之掃了我一眼,勾了勾嘴角,
「本官還有事,你且暫回吧。」
我本來想問問我的鋪子您怎麼不做主幫我拿回來,但一看他這態度,還是算了。
他身世好,背景大,十之八九在慶安留不久。
我且忍他一段時間,等他走了我再要回我的鋪子。
我悻悻然回了藥行。
由于崔仁故意進了很多質量差的藥材,敗了藥行名聲,現在要挽回名聲,要做的事還很多。
連著忙了半個月,藥行的生意終于有了起色,以前的老顧客又陸續回來了。
我坐在大堂里喝茶,忽然我大伯沖了進來,將三張地契放在桌子上,「以前是大伯不對,你千萬不要生大伯的氣,以后我們還是一家人,你有事盡管來找大伯。」
我將地契拿起來看了一眼,是我家偏院,早先大伯借口堂哥成親沒地方住借走了,后來又哄著我將地契一并給他了。
另外兩張則是兩個鋪子的。
他怎麼突然送回來了,還將姿態擺得這麼低。
但讓我更意外的是,大伯走后二叔和三叔也將當年拿走的東西都送了回來。
「小姐,他們信佛發善心了,怎麼主動將東西送回來了?」杜鵑一臉的狐疑。
「他們當然不會發善心,而是不敢不送回來。
」我道。
7.
我提著謝禮去衙門找顧憬之,但衙門的人說外面出了案子他去出公差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我就托人將禮物送進去,第二天一早,留了兩個人守著藥行,其他人都跟我一起去莊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