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些燈籠幾乎是花掉了長贏將近半年的月銀。
「他們欺負人,哪就需要這麼多錢了?你去退給他們,我不要什麼燈籠和喜服,我們一起把那壇桃花釀喝了就好,那是我娘留給我的。」
「娶你一次,總要隆重一些,可惜我沒辦法給你十里紅妝,三書六聘。淮安,謝謝你還愿意嫁我。」
長贏總是愿意把他最好的給我,可我卻在新婚之夜負了他。
「冷不冷?我們進屋,今日有炭火,屋里暖得很。」
一件披風披在我的肩頭,長贏握著我的手,鼻頭紅紅的。
「你一直在這等著?」我問他。
長贏搖搖頭:「昨個高興,喝得有些醉,在屋里頭睡著了,剛剛才醒,想起你回來會冷,就生了炭火,出來等你。」
他騙人,他身上這樣冷,連一直抱在懷里暖著的披風都是冷的。
我吸吸鼻子,沒拆穿他。
「咱們進去吧,別浪費了屋里的炭火。」
04
我和齊域的那點破事,整個皇宮都知道,長贏自然也不例外。之前有好幾次,齊域來找我的時候,長贏都在場。齊域不會因為有人在就收斂幾分,而長贏也只是回過身退出去,默默關緊房門。
我和長贏兩人在這偏僻無人的偏房住著,雖然日子過得清苦一些,但他無需當值,我也無事可做,如若沒人來找我們麻煩,兩個人倒也都樂得自在。
只是以前這樣的日子少,那些失寵的妃嬪總愛過來刷一下存在感,我和長贏隔三差五就要一起挨罰,哦,大多數都是他陪著我挨罰,本來跟他就沒什麼關系。
如今我們已經成婚,當初為了羞辱我,齊域把這事搞得人盡皆知,我已為人妻,不再是她們的威脅,這下那些妃嬪便再也沒有理由來這搗亂,我抱著熱茶嘿嘿傻笑,日子總算是有了些盼頭。
長贏往爐子里添炭,也不問我笑什麼,就跟我一起笑,我見他這個樣子,笑得更歡了。
「砰!」
「給我搜!」
院子的門突然被推開,佩著長劍的護衛一擁而入,不分青紅皂白地開始在院子里胡亂地翻著,東西嘩啦啦撒落了一地。
我沖出門去:「你們干嘛?誰許你們亂翻的?」
領頭的人瞟了我一眼,不甚在意。
「奉皇上之命,來賀姑娘這找點東西。」
「我這沒有他的東西。」
「皇上說有,那便是有!」
我還想和那領頭人爭辯什麼,卻被長贏拉過去護在了身后。
「沒關系的淮安,讓他們搜吧,我們不能抗旨忤逆。」
我看著那些護衛把我和長贏辛苦裝扮好的小院翻得一塌糊涂,燈籠都掉在地上戳破了,竹竿上還未來得及收的衣服也被踩上了腳印。
屋檐下那棵臘梅,是長贏最喜歡的,花剛零星開了幾朵,現如今被人翻倒在地,根都露了出來。
我不忍再看,長贏伸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沒關系的長贏,我們再種一棵臘梅。」
長贏搖搖頭:「我只是擔心那盆炭,我的月銀都花完了,怕你會冷!」
我把長贏的手從我的眼睛上拿下來,張開胳膊抱住了他。
「不怕,男子體熱,我抱著你就不冷了。」
05
那群人最后還是什麼都沒搜到,我不知道他們想找什麼,不知道我這里還有什麼東西值得齊域這樣大張旗鼓,他大概只是看不慣我過得好,畢竟我這條命,得用來還昭昭阿姐的恩情。
此時正值寒冬,我們沒有炭火,沒有御寒衣物,甚至沒有太多吃食,我病了,病得好像還挺重。
長贏為了給我求藥,連著幾天去太醫院門口磕頭,頭都磕破了,也沒換得幾服藥來。
我躺在長贏懷里,感覺身上沒什麼力氣,又冷得發狠,整個人都在輕輕地抖著,卻還是想要安慰長贏幾句。
「別擔心,就是普通風寒,發發汗就好了。院里那棵海棠樹下面有我藏的桃花釀,你去把它挖出來,我們一起喝點,身上暖和了,病也就消了。」
那壇桃花釀是我娘留給我的,說是等我嫁人的時候,用作和夫君的交杯酒,只可惜,出嫁那天,我們沒能有機會交杯。
「淮安,我挖出來了,你等一下,我給你倒些出來,喝了就不冷了。」
我裹著被子,看著手忙腳亂的長贏,勉強點點頭。這場病來勢洶洶,曾經一心求死不成的我,如今竟然有些怕,我若是真的死了,長贏該怎麼辦?
我沒來得及想那麼多,甚至連遞到嘴邊的桃花釀都還沒有喝到,齊域就來了,帶了很多人,太監、宮女、妃嬪,一行人浩浩蕩蕩,仿佛是來趕集市的。
長贏放下桃花釀,起身扶起床榻上的我,我們倆并肩跪在地上,恭迎著齊域的大駕。
「呀!這里好冷!」齊域身后的美人剛進門,就忍不住抱怨道。
我垂下眼沒說話,實在懶得搭理他們,只想把那碗桃花釀灌進肚子里,好好暖暖身子。
那美人見我態度冷漠,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嗔怒道:
「大膽,陛下圣駕,你們竟敢這樣怠慢?」
「李美人恕罪,」長贏開口,「并非是我們有意怠慢,實在是……」
「囊中羞澀。」沒等長贏說完,我就插嘴道。
「要不李美人賞賜我夫妻二人一些炭錢,這樣下次美人再來,我們定會好生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