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小姐,連我也眼神一凜,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杯茶怎麼沒毒啞你!
小姐嫁過來第二天,你就納妾,這還不算,還要將小妾的孩子記到小姐名下,小姐是自己不能生嗎?他是嫡長子,那小姐的兒子算什麼?
許是被氣到了,小姐突然咳起來。
綠翹趕緊上前攆人:「姑爺請回吧,我家小姐舊疾發作了,今天怕是不能伺候你了。」
鐘添臉色沉了下去,囑咐我們好好照顧小姐,便離去了。
小姐終是哭出了聲:
「十幾年的情分,到頭來卻是笑話一場。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麼?」
小姐哭得凄慘。
我有個庶姐,性格風風火火,是個人來瘋,開起玩笑來沒個正形。
有次我聽見她跟閨閣好友咬耳朵:「男人可好啦,能讓你渾身舒坦。他好好待你,你就好好待他。他若待你不好,你就滅了他!」
二人說得咯咯直笑。
她們二人大抵是不會為了男人哭哭啼啼的。
9
一連幾日,鐘添都沒有再過來。
府里傳出小姐身患頑疾,不能生養的流言。ყż
連鐘夫人都請了大夫來為小姐診斷,明里暗里敲打著小姐。
說她原本家世上就矮鐘家一頭,如今鐘添貴為將軍,能嫁到鐘家已是高攀。
庶生子過繼給正妻再平常不過,也是鐘添看重她,才詢問她的意見。
上不上族譜、如何上族譜最終也是鐘家長輩說了算。
何況她如今這身子,能不能生養還兩說,若是惹急了鐘添,將那女子抬做平妻也不是不可。
哈哈,平妻?想屁吃呢,你鐘家在朝官員是想被御史彈劾嗎?鐘添的將軍榮耀是不想要了嗎?
皇帝老兒都只敢娶一個正妻,你還想平妻,那我阿姐從冷宮出來,是不是可以被封個平皇后?那可太爽了。
本朝官員,還沒有誰敢娶平妻的!
鐘家這不要臉的。
我偷偷溜出鐘府,去棺材鋪買了一大包紙錢,沿著回鐘府的路一路拋撒。
有好事者上來打聽,是家里哪位老人走了。
我告訴他們,是鐘家新進門的將軍夫人快被逼死了,新夫人要給將軍小妾讓位,沒活路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反正活不了多久了。
撒完錢紙我又偷偷溜回了鐘府,沒人認識我是誰。
不出半天,府里還在流傳小姐不能生養的事,府外鐘小將軍寵妾滅妻的流言已傳遍大街小巷。
10
惹了民怒,鐘家在對待野女人的事上稍微有了些收斂,不敢再提過繼庶生子的事。
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鐘添還經常帶著小姐外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小姐的日子好過了些。
這日,野女人來訪。
我將她攔在門外,說小姐不見客。
她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掉,扒著門檐凄凄慘慘:「求奶奶原諒奴家吧,是奴家不知好歹,奴家給奶奶賠罪!」
小姐咳癥未愈,在里間咳得厲害。
「奶奶是否有咳疾?奴家的父親是軍醫,正好有醫治的方子,奶奶不若讓奴家看看吧。」
李小雅說得情真意切,我卻一個字都不信,正欲揮手將她攆走。
綠翹從里間出來:「進來吧。」
我步步緊跟,生怕出什麼幺蛾子。
李小雅倒是乖覺,進屋后不停地向小姐道歉賠罪,又仔細詢問了小姐的病情,給她抄了一張藥方。
綠翹拿著藥方問了大夫,大夫說可以一試,沒想到還真的有用。
小姐病情大好,連之前落水落下的病根都清除了干凈。
真有這麼神?
與我的質疑相反,小姐對李小雅的印象改觀不少,還備了謝禮準備送過去。
我連忙攔住:
「別。她如今雙身子,吃的用的都慎之又慎,咱們千萬別沾染,免得到時說不清楚。」
小姐戳了戳我的額頭,說我人小鬼大,心眼子多。
是你心太大。
老爺是真花心思培養兒子,一分心思不肯花在女兒身上,只好吃好喝地供著便罷。
到頭來卻又嫌棄她不夠機警。
11
轉眼入夏,氣溫猛增。
中午日頭最烈,屋里待不住,我們便在離水榭不遠的涼亭安了躺椅,每日去那里午休,倒還不錯。
那日去,發現李小雅也在那兒。
李小雅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不知奶奶也在這里休憩,只覺得這里布置得舒爽又涼快,便過來歇歇腳。
小姐念她月份大,烈日下走來走去,怕過了暑氣,便讓她在那里休息,又讓紫霄去取消暑的茶點。
我搖搖頭,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小姐靠在涼椅上,與李小雅之間隔著一張八仙桌。
她喝了冰涼的果酒,此時有些昏昏欲睡。
李小雅在那里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話,時不時拈一塊桌上的甜瓜。yż
「奶奶你還真是謹慎。」李小雅突然道。
「奴都治好了你的頑疾,你卻連份謝禮都舍不得給奴家。」她淡淡笑著,笑意不達眼底。
小姐聽得一頭霧水。
「世人說將軍寵妾滅妻,害將軍如今都不敢親近我。可若是……」
「若是奶奶因妒生恨,殘害將軍的骨血,你說將軍有沒有理由休了你?」
李小雅越發笑得得意。
「你敢?」我在一旁陰惻惻地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