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時,看見不遠處圍著一堆人,中間有個男子倒在地上。
我仔細看了看,我哥!
「那、那是我哥!他怎麼了?」
「哥!」
我忙擠進人堆。
旁邊的人忙道:「你是他妹妹?哎呀,這位公子以為你死了,昏死了過去!」
「什麼?」
我連忙將他從地上扶起。
裴鶴陽也擠了跑了進來,給我哥掐人中。
片刻后,我哥醒了過來,一睜眼,雙目猩紅,泣不成聲:「我妹妹……我妹妹死了!我妹妹死了!」
裴鶴陽忙道:「沒死沒死!你妹妹好著呢!」
「她死了!她死了!」我哥指著城墻邊被埋了一半的女尸,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們殺了她……她才十六啊!嘉魚,你把哥哥也帶走吧!」
我定睛一看,才發現墻邊的女尸,正是那搶了我雙魚玉佩的婢女。
我估計,她搶了我的玉佩后,便自己戴上了,結果沒能逃遠,就被韃子殺掉了。
她頭被埋了,身形又與我相似,我哥一看見那雙魚佩,便認定那是我了。
我眼眶一紅,大叫道:「哥!我還活著呢!」
他愣了愣,猛地回頭:
「臭小魚!你沒死?你沒死?那,那個……」
「那不是我!」
他頓了頓,忙抱住我大哭起來:
「嗚嗚,臭小魚,哥哥不該把你扔下的……」
「沒事啦,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我拍著他的背,長舒一口氣。
劫后余生,今后,一定都是好日子。
23
鹿縣戰役過后,皇上震怒,下旨出兵剿滅韃靼,一并收復北方失地。
裴鶴陽隨父出征,任中郎將。
這一世,果然許多事都變了,裴鶴陽出征,本該是明年春天的事,這次竟提前了半年。
出征前,我追去送他。
此時的少年將軍一身銀甲,神情肅穆,與平日隨和稚氣的模樣大不相同。
他問我有什麼要說的。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
「韃靼狡詐,常常佯裝敗退,誘敵深入。你一定不要被騙了。」
上一世,他就是追擊敵寇,才落入陷阱戰死的。
我不懂兵法,更不可能陪他出征,只能讓他記住我的話。
「還有嗎?」
「還有!」我抓住他的手,「裴將軍,我還有三個千萬要講。」
「千萬、千萬、千萬不要追擊窮寇。」
他靜靜看著我:
「你似乎一直在強調這件事。」
「你別管,你記住了沒?」
靜默片刻,他抿唇:「記住了。沈嘉魚,我若得勝歸來,能去你家提親嗎?」
我怔了怔:
「你若活著回來,我便嫁你。」
「我一定活著回來。」
他抿唇笑著,打馬而去。
九月,捷報傳回,裴鶴陽殺敵無數,收復大片失地。
十月,韃靼被驅逐至賀蘭山下。
我在家中越發緊張,終是跪在佛堂,祈求裴鶴陽平安歸來。
十一月,邊關來報,裴鶴陽追擊敗兵,殺出關外,遭遇韃靼伏擊,音訊全無。
前世就是這樣,落入陷阱,生死不明,一個月后就傳來了死訊。
我猛地坐起,眼前發黑,仿佛天都塌了。
裴鶴陽,這一世,難道沒能改變他的命運?
我不相信他。
他明明說他記住了我的話了,怎麼會落入圈套呢?
他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我整日期盼新的戰報傳回。
阿父阿母卻都勸我別再執拗:
「入了韃子的圈套,裴將軍多半……你別再等他了。」
就連蕭墨也來找我,讓我別再等他了。
可我還是不信,仍舊每日齋戒,在佛堂為他祈福。
半個月后,仍舊沒有音訊。
連我自己都快要放棄時,邊關突然急報:裴鶴陽從賀蘭山中殺出來了,帶著大軍,踏碎了韃靼的大營。
我渾身脫力,躺在了地上。У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24
裴鶴陽于第二年春日凱旋。
我與他,在那年秋天成婚。
那天,蕭墨來參加我的婚禮。
賀禮擺了一條街,他幾乎把王府的家當,全都送來了。
「王爺這是做什麼?」
他眼眶發紅,聲音輕顫:
「就當我,為你添一份嫁妝。」
「這太多了,臣女受不起。」
「你不肯要,我一會兒便來搶婚,讓你成不了親。」
「你……」
他如今,也的確做得出來這種事。
我不敢激他,只好收下,想著等他將來成婚,再還回去就是了。
「嘉魚。」蕭墨有些哽咽,「祝你和裴鶴陽夫妻同心,多喜多福。」
耳邊嗩吶吹打,熱鬧非凡。
我卻好像,只能聽見他的呼吸。
我想,他應當是真心的。
前塵往事就此落幕,我和他,從此便再無糾葛吧。
我微微福身:「愿王爺能覓得良人,一生平安順遂,多喜多福。」
25
蕭墨親眼看著沈嘉魚上花轎。
拱手,對前來接親的新郎一拜。
新郎驚愕。
蕭墨一言不發,轉身離去,落寞的身影消失了在人海中。
回府不久,下人通傳,渭城趙夫人求見。
趙夫人,便是蕭墨那被賜婚給別人的青梅。
「傳。」
紫衣女子入殿,淚眼蒙眬,望著蕭墨:「王爺,茹兒回來了。」
蕭墨不語,只靜靜看著她。
薛意茹走上前去,伏在他膝上,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王爺,這兩年,你可想起過我哪怕一次?」
蕭墨抬手,輕撫她的面龐:
「本王,怎會不想你呢?」
他勾唇,笑意不達眼底:
「你夫君在何處?」
薛意茹眸光一動,遲疑道:「王爺問他做什麼?」
蕭墨淺笑:「自然是看看那搶了我心愛之人的男子,究竟長什麼樣子。
」
薛意茹面上瞬間浮起一抹紅暈,嬌怯道:「好,那我今晚,便帶他來見你。」
入夜,薛意茹攜夫君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