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了指他隔壁那間牢房說: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后,你會跟她受一樣的刑。」
傅北淵側頭看了一眼,只能看見一個面目全非,手腳癱軟的女人。
他仍帶著笑,好像毫不在意。
我揮揮手,便有人進去對那女子用上夾棍,凄慘的嘶吼刺耳無比,傅北淵卻沒有一點反應。
刑罰持續了一天。
晚上我走到地牢門口,突然聽見傅北淵在與牢頭攀談。
牢頭得了命令,沒敢搭理。
他搖頭笑無趣,就又換了個話題。
「旁邊這間牢房里關著的人,到底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你們玉將軍要這麼折磨她?」
牢頭想到我的吩咐,便嘆氣:
「這人原本是將軍的影衛,后來失蹤了四個月,前不久將軍在邊境抓回來才發現她竟是跟大周通了敵。」
傅北淵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如同提線木偶般,轉頭去看那個生死未卜的女人。
那是城里拐賣孩童的人牙子,十惡不赦,本該被我處死。
可在傅北淵眼里,那是跟他朝夕相處四個月的阿鶯。
傅北淵就這麼看著她,緩慢地挪在牢邊,似乎想靠她近一點。
我抬腳走進去,擋住了傅北淵的目光。
「傅大人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故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嗤笑:
「哦,那是個傻子,連自己的本分都忘了,還口口聲聲念著敵人起的名字,阿鶯,可笑。」
罵的也是我自己。
我抬抬手,便有人進去撬了女人為數不多的指甲。
女人凄慘尖叫。
傅北淵猛地撲到門邊,目眥欲裂:
「住手!住手!你看不見嗎?她快撐不住了!」
我愣了愣。
傅北淵向來都是胸有成竹,我從未見他這麼失態過。
「那又如何?」我冷冷問,「我對待叛徒從來都毫不留情,哦對了,這叛徒被折磨至此還念著你的名字,看來你們交情匪淺?」
傅北淵渾身顫抖,嘴里喃喃念著一個名字。
阿鶯……
我又看不透他了,他說只是利用我,可如今又為什麼失態?
又是演戲嗎?
這個男人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告訴傅北淵,如果他能說出長龍關城防部署,我可以饒她一命。
我倒是想看看他能怎麼裝?
回營帳后,太子姜桓便急匆匆過來了:
「他們不是說要用城池換傅北淵嗎?多好的買賣,你為什麼不答應?」
姜桓是姜國皇帝的長子,可惜胸無大志,愚昧不堪。
這次跟在軍營也只是為了渡點金光回去好名正言順當太子。
我懶得理他。
「殿下太小看傅北淵的價值了,他遠不止一座城。」
姜桓氣急敗壞指著我罵:
「你剛剛那是什麼眼神,你看不起本太子?我知道你更看好我那個弟弟,但玉無意你最好搞清楚,我才是未來的皇帝!」
他在我營帳里嚷嚷半天,我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直到他氣得要死離開,我才叫人來。
「看好太子,別讓他接近傅北淵。」
入夜后我睡不著,鬼使神差地起身走到地牢外。
在門口依稀能聽見里面有人說話。
是傅北淵的聲音。
「阿鶯,我來接你回家了。
「我不會讓你死的,你堅持住。
「你還記得嗎?我剛把你撿回去的時候,你嫌藥苦,所以每次吃完藥,我就給你一顆蜜棗,你看,我帶蜜棗來了……」
我站在門口陰影處,看著傅北淵從懷里掏出什麼,伸長了手想往對面那牢里遞。
可惜那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我轉身往外走,沒再看一眼。
7
之后連續三天,我都讓人給那奸細上刑,卻又留著她一口氣。
次次傅北淵都崩潰到失態,終于在第四天,他眼神冰冷地看著我,聲音喑啞:
「我告訴你城防部署,你放過她。」
長龍關是大周要塞,只要打下它,我軍就能長驅直入。
可傅北淵給的部署圖我不敢全信。
于是我親自帶著一隊人馬去長龍關外探查,部署的確跟傅北淵說的一樣,我抬抬手正準備回營,突然覺得不對勁。
我還在傅北淵身邊的時候就聽說大周朝廷派了援軍。
就算被我連連打退,可折損并沒多少。
那麼多人……都去哪了?
「將……將軍,我們身后……」
我猛地回頭,只看見密密麻麻的大軍徑直壓過來。
傅北淵騎在馬上,晦暗不明地看著我。
他身后,跟著姜桓!
他笑盈盈地看向傅北淵:
「傅大人,為表誠意,玉將軍便是我給你們的贈禮。」
我忍不住斥罵:
「蠢貨!你豬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
「大膽!你竟然敢罵我?」姜桓瞪著我,但似乎想到什麼,興奮地笑出來,「玉無意,我已經答應大周的條件,他們用一座城換了傅大人。至于你,我回去一定會跟父皇說,玉將軍戰死疆場,可歌可泣。」
他的眼神變得陰狠:
「你不是看不慣我嗎?要是讓你帶著戰功回去,只怕我這個太子之位日日都坐不安穩,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回去了。」
我握緊了手里的長槍。
怒火中燒。
這蠢貨……這蠢貨……
我似乎意識到什麼,猛地看向傅北淵。
他冷冷看著我,似乎早料到這個結局。
原來是這樣……
從一開始,他被俘就是因為得知太子在營地,為了策反他對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