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那是他的專屬愛稱。
可他的屁股后面不光有我,還有比我小兩歲的安陽郡主,我們都喜歡他,時常互相斗嘴吵鬧。
那時候和安陽郡主吵吵鬧鬧,我眼里只看得見齊鈺,所以我甚至忘了,還有一個沉默的小小的身影也常跟在我們身后。
是比我們都小四歲的齊珞。
齊珞很乖巧,只會在我屁股后面小聲喊姐姐。
我給他買好吃的,他會眼睛亮亮的跟我說謝謝,我給齊鈺從邊關帶來的小玩意時,他總是乖順的在一邊看著,不聲不響,不爭不搶。
直到我及笄那年,隨阿爹北上征戰,三年后回京,再見故人,只剩君臣。
齊鈺早已登基,皇長子都年滿一歲。
我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已經不復昨日,他看我時,眼底波瀾不驚。
他有他的廟堂,我有我的遠方,數年來,父兄已戰死沙場,我便接下遺志,誓死保衛這片疆土。
此后我很少回京,齊鈺也很少召我,只是隔一段時間便會給我送些京城時興的玩意,維持著稀薄的年少情誼。
所以,我未曾想到,在我死后悲痛欲絕的人,會是齊珞。
齊鈺和安陽郡主死后,距離齊珞所說的七七四十九日還余十四日,可我卻從這天開始,再未變回過石墩子。
也許洶涌而來的回憶太過猛烈,我沉沉的昏睡了三日。
這三日,我的靈魂好似從身體中剝離,我不可控制地被吸入一片混沌,自混沌中,我看到了齊珞。
我戰死的消息傳入京城,傳到齊珞耳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個從小乖順的弟弟拔劍想要殺掉傳消息的人。
他像瘋了一樣,不顧皇宮宵禁跑到宮門口,一遍遍大喊著「皇兄,她沒死對不對!」
周圍的內侍不敢上前,齊珞便一直跪在宮門外,直到門內傳出確定的答案,他眼睛猩紅,生生嘔出一大口血,昏倒在地。
而宮墻內,齊鈺也失了高高在上的君王風度,他對著內侍發了好大一通火。
安陽郡主的父親,平昌侯,淺呷一口茶在一旁慢悠悠開口。
「陛下這般動怒和悲傷又是在作何?是您同意臣壓下的求援書信,也是您親口下的命令,要朱炆意死在涼城。陛下當以大局為重,莫氣壞龍體。」
齊鈺微聳的肩膀顫了顫,半晌,才平穩了聲音幽幽回應:「表舅多慮了。」
這一夜,遠在涼城已被剖尸的我,至死都未懷疑過齊鈺。
我知廟堂黨爭波云詭譎,我朱家屢建戰功,早有人斥我功高蓋主難免有不臣之心,齊鈺忌憚我,權傾朝野的平昌侯亦忌憚我。
但我想,他是皇帝,家國大義面前,應該知道如何抉擇。
原來,是我沒看清權力對人性的吞噬。
14
在混沌中,我看到齊珞找到了一個老道士。
那老道士便隱于此前齊珞帶我深夜踏青拜訪的道觀。
老道士有點本事,會些妖邪之術,在齊珞三番五次的拜求之下,老道說,或可一試,與閻王搶人。
此后我的魂魄被抓進那個石墩子,等有了意識,可以幻化成人后,再向他尋固身之符。
再次睜開眼,距離滿七七四十九日還有十一日。
醒來并沒有看到齊珞,聽說宮變后,他將冷宮一個五歲的小皇子推上皇位,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宮里善后。
伺候我的小丫鬟給我煮完滋補的藥膳,還要給齊珞煎藥,我才知道齊珞在宮變之中也受傷了。
兩日后,齊珞剛從宮中回來,一踏進院子,我便沖上去急不可耐地扒他衣裳。
齊珞呆愣在原地,緊張的攏著衣襟,俊臉瞬間通紅。
「姐、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快,把衣裳脫了。」
「姐姐你別這樣,我有點害怕。」
「你先別怕,讓我先瞧瞧。」
他紅著臉被我推進屋:「姐姐,這樣不好吧,不如等我們成親再……」
我的指尖已經觸碰到他身上的傷,有些已經開始結痂,有的傷口卻因為位置特殊反復被掙裂。
他的臉由紅轉白,無措地擦我的眼淚:「別哭,我不疼的。」
哪會不疼,我又不是沒受過傷,這些傷再深一點再偏一點,那都要了命了。
傻齊珞。
我抹抹眼淚,拿著早備好的藥給他涂抹:「為什麼要救我,明明我都死了。」
他靜靜地看著我:「你本就不該死,該死的是齊鈺,我只是把一切拉回正軌。」
「可我死了數月還能復活,這倒行逆施之舉,能這麼容易做成?若是如此,豈不人人可以死而復生?」
他眼睫顫了顫,輕咳一聲:「對旁人來說難,對我便不難。」
我有些狐疑:「當真?」
他「嘶」了一聲,委屈巴巴:「姐姐,你弄疼我了。」
我忙噤了聲,專心致志給他上藥。
15
這幾日,齊珞原本在王府里好好養傷,這天卻忽然叫我給他做紙鳶。
「這都七月了,哪有人這個時節放紙鳶啊?」
雖然嘴上嗔他,我手上的動作倒是沒停。
他拖著小椅子在旁邊給我,言辭幽怨:「小時候,你專門給齊鈺做過紙鳶,我也想要你親手做的。
」
我的動作頓了頓,聲音也放輕了些:「罷了,我與他還做過好些事情,以后慢慢補給你,什麼騎馬、踏青、逛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