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把槍放下,你會傷到自己的。」
我活動了一下脖子,「小的時候被我媽逼著學射擊,沒想到會在今天派上用場。」
槍口對準他的額頭,我舔了一下嘴唇,笑瞇瞇地看著他。
邢默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柔著聲音開口,「小染,我不值得讓你臟了自己的手。」
「我不朝你開一槍,都對不起我這些天在這里受的苦!」
不要屏住呼吸,屏住呼吸的同時你也就停止了思考,呼吸啊!林染!
我聽到窗外傳來直升飛機的聲音。
邢默額頭正中央映射著一個紅點,我終于吐出了一口氣。
我在賭,賭季白能不能在今天找到我。
什麼風險都不冒,那就等于要冒更大的風險。
槍口向下滑低了幾寸,對準了邢默的大腿。
季白踹開門的那一刻,我與季白視線相對,我略微一眨眼,扣下扳機,子彈精準的射中了邢默的腿。
我說過了,不開一槍,對不起我在這里受的苦。
我用盡最后的力氣才勉強忍住涌上來的淚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25.
我醒來之后不愿意讓任何人接近我,連我爸來看我都被我趕了出去。
每天只有醫生可以進來幫我打針換藥。
一周后,季白在浴室里找到了我,我當時正瑟瑟發抖地躲在浴缸的角落里。
季白拿浴巾裹緊了渾身濕透的我,一只手緊緊抓著我的手。
他抓住我手的那一瞬間,我下意識地往后瑟縮了一下。
季白嘴唇發顫,滿臉擔憂。
我知道我現在應該回握住季白的手,輕柔地安撫他,告訴他我沒事,我很好。
可是我做不到,我有事,我一點都不好。
我抽回了手,低聲說:「不要碰我。」
我不敢抬頭看季白,眼淚滴落在手背上,我閉上眼又睜開,想要強行壓下內心復雜的情感。
「有人碰我,我會害怕。」
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那幾十天的記憶又涌了上來,視線被黑暗侵占。
「季白,我好難受……」
我用手臂抱緊膝蓋,略微仰起頭,想讓眼淚倒流回眼眶,可是淚水卻越聚越多。
季白的眼神從心疼慢慢轉變為了愧疚。
他抓著浴缸邊緣的手泛著白色,咬緊了牙關,聲音中充滿掙扎和痛苦,「小染,對不起,是我沒能早點找到你。」
我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
所有的委屈、恐懼、絕望都在這一刻第一次被發泄出來。
26.
邢默手上銬著手銬,看到我,他輕扯了一下嘴角,沒有什麼表情。
他坐下來后靜望著我,我就迎著他的視線,平靜地回望他。
我略微揚起下頜,語調平平,「許淮在上船之前被我的人抓回來了。」
邢默聽到這話嘴角抽了一下,淡淡的笑意浮現在他眼底,輕笑一聲,「林染,我是真的小看你了。」
許淮是他的心腹,知道他所有的事情。
「他告訴我你在英國養了八個女孩,她們都被你精心培訓,是你用來送人的禮物,姜婉就是其中一個。」
邢默的喉結動了動,清了清嗓子后開口:「姜婉是她們里面最優秀的,可是她動了不該動的念頭,爬上了我的床,還想要生下我的孩子。她動歪心思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她存在的價值。」
「所以你把她埋了。」
他嗤笑一聲,「人的不幸都來源于他不肯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應待的房間里。
」
我反問他:「就像你一樣嗎?」
「你是真的怕她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關系嗎?」
「你更怕的是你爸知道姜婉懷孕了,因為你媽媽就是這麼爬上了你爸的床,然后生下了你。」
他壓緊了眉心,下頜線繃得極緊,瞳底散發著駭人的陰森。
這是邢默的痛處,他不堪的出身是他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的陰影。
過了許久他長嘆一聲,雙手交叉,眼神漠然。
他換了個姿勢,左右活動一下脖子,緊接著隨意地瞥了我一眼。
「我為了得到今天這樣的成就付出了很多,遠比你想象的更多。」
我點了點頭,贊賞地看著他,語氣卻十分輕蔑,「你十歲的時候才被接回邢家,如果不是你哥哥出事故了,你這個私生子怎麼可能會繼承邢家。」
「邢家不會來救你了,你哥哥醒了。」
「既然正牌太子醒了,你這個私生子就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
「你剛進來一個月,你哥哥就醒了。你讓許淮按時按點地給你哥注射藥物,讓他醒不過來。邢默你夠狠,連你哥哥都能算計。」
他好像猜到我已經知道了這一切,只是定定地望著我,冷漠僵硬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我緊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我懷孕了。」
邢默的瞳孔晃動了幾下,眼中波光閃動。
「不過我已經打掉了。」
打蛇打七寸,殺人要誅心。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邢默,你現在的每一次呼吸都源于我的仁慈。你在牢里,睡覺都要記得睜一只眼睛。」
27.
我從畫室出來的時候,看到季白的車就停在門口。他降下車窗,探出頭對我說:「出來得挺晚啊,上車吧,我順路送你。
」
「我自己開車了。」
「這樣啊,」他思考了幾秒,從車后座拿出了一瓶酒,毫不猶豫地仰頭灌了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