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被人掐住,而后他從我嘴里摘掉了煙。
男人垂著眼眸看我半晌。
而后俯身,碾過我的唇齒。
舌尖被熾熱的溫度灼到,某一刻我在認真地懷疑,是不是這款香煙會致幻。
直到他略帶懲罰性地輕咬,我清醒得不得了。
這比我瘋了還瘋。
我猛地推開他。
男人后退兩步,不甚在意地拿手背蹭了蹭唇角。
「水蜜桃味的。」
他在認真分析我剛剛抽的煙的味道。
我徹底沒辦法看他,思考現在的我該怎麼辦。
站在他對面,聽他有條不紊地說:
「我覺得我沒辦法待在國外,待在國外想你想得快瘋了,于是就回國了。」
月色一片虛無,他盯著我,輕緩著說。
「待在國內,還是想你想到瘋掉。」
……
我愣在那,沒過腦子就問。
「為什麼?」
……
他:
「不知道。」
「我想跟你做。」
「晚上總是做夢,夢里我把你殺了,邊吻你邊殺。或者跟你糾纏,你要掐死我,我說好啊,你掐死我吧,掐死我是不是能回到你身邊,不用管他媽的一堆破事。」
「你一定不想知道我在夢里是怎麼對你的。」
黑夜像裹挾人的妖,風聲里的他咬字清明。
「我快愛死你了。」
23
我抱著我的包,坐在副駕駛上。
駕駛座上的男人正打著電話。
「嗯,我不回去了。」
「我?我回我對象那兒。」
「什麼叫我突然有對象了?」
「我好像一直都跟你說我有女朋友,是你不信。」
梁鶴鄴的情緒總是很穩定。
哪怕是這樣的重逢,他都能有條不紊地跟人聊天。
而一路上我心亂如麻。
我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應該說是害怕,所有的一切將我們推向搖搖欲墜的邊緣。
我怕我做些什麼,這場夢就醒了。
這是我頭一次帶梁鶴鄴回我的家。
……
他估計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小的屋子,茶幾邊倒了一些瓶瓶罐罐。
全是我這幾天喝的。
男人饒有興趣地撿起一瓶大料,指節清晰。
我一把奪了過去。
「咳,家里有點亂。」
「何止有點。」
他笑得局促。
我有些不捱地將頭轉到一邊。
他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我的身前,朝我逼近,我往后退,直到倒在沙發上。
他拿膝蓋頂開我并攏的腿。
低著聲蠱惑我。
「能接受我是個瘋子嗎?」
什麼是瘋子?
和自己仇人的女兒糾纏嗎,死不悔改嗎,就此墮落嗎?
第歐根尼說:
「無欲無求是神的特權,故近神之人欲求甚少。」
都怪我,梁鶴鄴再也不是神壇上的梁鶴鄴了。
我抬手摟緊他的脖頸。
和他于微弱的火光里交換呼吸。
廝磨,互抵,他的手指撩過我腰腹,每一個動作都勾引我向萬劫不復。
忽然間,他抽出沙發里的一張紙。
「這是什麼?」
白紙上寫滿了公式。
我打開茶幾的抽屜,給他看。
一沓一沓的紙上全都堆擠著算式,其實本來不用寫那麼多,但我看不懂自己寫的字。
計算時,我只能一遍一遍通過肌肉記憶來完成這些公式的演算。
這比起正常人的計算,要艱難許多。
我縮在他懷里,揪著他衣領,
「先說好,你別笑我。」
「我在算……」
我繃不住了,埋在他的頸間笑,連我自己都覺得我很傻,有些事情,怎麼可能辦得到。
「算什麼?」
他撫著我的背問我。
「梁鶴鄴,你告訴過我的,人永遠都無法回到過去。」
「除非人類計算出超越光速的方法。
」
「我在算這個,梁鶴鄴。」
黑夜里,我盯著他眼睛,
「我這輩子活得太糟糕了。」
「梁鶴鄴,如果我能回到過去改變一切。」
「你是不是就不會不要我了。」
「……」
對面的人盯著我,盯了兩三秒。
而后,將我抵在沙發上親。
我的手指插進他發間,笑。
「多傻啊,連系統教育都沒學過的人,去挑戰人類目前難以企及的難題。」
可他卻止住我的話語。
黑夜里,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對面這個男人話語里能出現顫抖。
「傻?」
「林白,你沒發現嗎?」
「你自主推導了斯特令公式」
「你有沒有想過,你根本不是傻。」
「你是天才。」
「有可能,我遇到過的,迄今為止,最無與倫比的天才。」
24
我已經快忘記,上一次被人夸聰明,是什麼時候了。
小學的一場高燒后,我就患了失讀癥。
在此之前,我好像確實拿到過心算速算的獎項。
可是壞事接連發生,看不懂課本上的文字,爸爸賭博,追債的人找上門來,那時候的記憶,也如洪水般消退。
……
清晨的薄光落在床單之上。
我跟梁鶴鄴一起趴在床上。
他拿一支筆和一張紙讓我在他面前重新推導一遍公示演算的過程。
我照做了。
筆尖磨蹭過紙面,引發沙沙的聲響。
身旁的人專注地看著我筆下的公式。
那時的我并未意識到,這個男人一句親口指導,是多少學者夢寐以求的。
我寫完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是不是錯了,你……」
你為什麼沉默這麼久。
話沒有說完,因為我被他摟進了懷里。
視線陷入黑暗,他的吻落在我的發隙。
梁鶴鄴從沒在我面前失過態,那是他頭一次,向我表現欣喜若狂的情緒。
「小白,跟我一起研究量子力學吧。」
「十年后的人一定不會想到,世界上最頂尖的物理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