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飛機票回來花了一萬,租房子押二付一九千,每月給孤兒院寄一千。
剩下的應該不超過三千了。
再去掉一千八,一千二也夠生活一個月了。
剛轉完賬,少年突然好心提醒,「過了十二點又是新的計費時段,你可能還得再出一千八。」
???
我無語的看了眼時間,12 點 03 分。
如果陸淮征還在,他一定會一邊笑一邊提前給我轉工資,「姜柔同學,你又在為錢苦惱了嗎?」
是的,我又在為錢苦惱了。
我以為只要努力就可以足夠優秀,可事實證明。
沒有正式工作之前,我連溫飽都談不上,更不要說想跟陸淮征比肩。
少年似乎看出我的難處,很是善解人意的開導,「沒關系,你先欠著,等你有錢了再還。」
「謝謝。」
我當時沒有看懂他眼里若有似無的深意,后來再想起這一幕才驚覺。
那是得逞的笑!
「還沒問,你叫什麼?」
「陸。」
我修改備注的指尖倏地頓住,一絲酸楚擦過心尖。
「姜柔」,我打了兩個字告訴他我的名字。
然后躺下來,拉起被子蒙住頭。
少年關心的問了聲,「要睡覺了嗎?」
我縮著身體抱成一團,雙手盛祈禱狀的將戒指抵在唇邊,悶悶的「嗯」了聲。
「有什麼事叫我。」他替我掖好被子,關燈之后睡在沙發上。
一陣窸窣之后,長夜格外的寂靜。
思念在無聲的暗黑里恣意滋長,仿佛洶涌的海浪,悲壯的卷起又絕望的退逝。
當年選擇出國留學,一半是因為傷心。
一半是想發奮圖強,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追上陸淮征。
成為他眼里不可小覷的存在。
可是等我學成歸來,當初的那麼拼命的動力源頭和努力的目標卻不在了。
一切都好像毫無意義。
再也沒有人會對我說。
「姜柔同學,過年來我家吃飯,我給你包餃子。」
「姜柔同學,依照《律師法》第 32 條規定,律師在什麼情況下有權回絕代理或辯護?」
「姜柔同學,很晚了,我送你回學校。」
「姜柔同學,今天天氣真好。」
「姜柔同學……」
「姜柔小姐,晚安。」
一道好聽又陌生聲音突然闖入耳朵。
我猛地睜開眼,恍惚感覺自己好像在一腳踏向深淵的時候被驚醒。
不管他是誰,我感激他的出現。
讓我在這悲傷無眠的夜里,有人陪伴。
我抱著手貼近心臟,閉著眼輕聲回道,「晚安。」
晚安,陸淮征。
6
我迷迷糊糊一覺睡到上午十一點,睜開眼的時候護士正在給我拔針。
「誒,你醒啦?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我迷蒙的揉了眼睛,腦袋有些發暈,「我怎麼了?」
護士小姐一邊低頭撕膠帶一邊溫柔的解釋,「有點發燒,不過輸了液之后很快就能退。」
「謝謝。」
我接過棉簽按著手背上的針孔,床頭突然緩緩升起。
陸……護工正拿著遙控器調升病床的角度,「醒了就吃飯,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說完,一張擺著豐盛食物的移動餐桌小心翼翼的被放置在我面前。
他端起粥,舀了一勺就準備喂我。
我有點不好意思,「我自己來。」
「血還沒止住。」
他按住我的手,表情意味深長的看著我笑,「我是你花錢買的,這是基本服務。」
他說的理所當然,我也沒再扭捏。
下午五點,我堅持辦理了出院。
臨走時我把身份證壓在他那里,「你放心,錢我一定會還你的。」
他低著頭看了眼我的信息。
拇指滑過證件上面的頭像,「你就不怕我拿你身份證干壞事?」
我拿起手機對著他,「抬頭。」
「嗯?」他疑惑的抬眸,露出一臉茫然無辜。
我抓住時機給他拍了幾張遠近距離的臉部特寫。
他沒有回避,反而對著鏡頭笑起來。
「這樣就記住你了,如果你用我的身份干壞事,我就起訴你,我可是律師。」我揚了揚手機,故意威脅。
他看著我的笑容邪肆的勾了勾唇,反問,「姜律師,請問,如果有人欠錢跑路,我該怎麼辦?」
夕陽西下,他深邃的眼睛好似鋪在江面的晚霞一樣,光彩迷人。
我壓下心頭的震撼,「你完全不用擔心,我不會知法犯法,不然會被撤銷執業證的。」
他溫柔一笑。
清雋的臉上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柔情,「那請姜律師以后好好吃飯好好掙錢,別再餓暈自己。」
沒想到他看著年齡小,說話卻很有深度。
我有些意外的看向他漆黑的眼眸。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少年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我以前認識他一樣。
我含笑著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養好身體努力掙錢。」
坐車回去的路上,我翻到聊天記錄給陸淮征發了一條信息,「你還在嗎?」
等回到家,我也沒收到他的回復。
就好像那天,他只是突然出現跟我做最后的告別一樣。
我盯著聊天框發呆了一會兒,又發了一條信息,「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不會讓你死不瞑目。」
我把戒指放回了保險柜里。
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衣服搬到了陸淮征給我準備的房子里。
那是他精準布置的家,我要住在里面。
同他的靈魂永遠在一起。
兩個星期后,我成功入職了一家與淮江齊名的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