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寒風獵獵,又是一年凜冬。
裴淵立在城樓上,身影寂寥煢煢,頭頂,雪片片飄散下來,落在發間。
「陛下,天
兒冷,還是回去吧。」侍候的總管太監勸他。
「無妨,比之從前在塞北,京城的雪不算什麼。」他望著前頭蒼茫的一片,有那麼一瞬的失神。
初見她時,也是在這樣一個雪天。
她是被沿途州官送進王府的。
那日塞北的荒原上,她立在冰天雪地里,凍得雙唇發紫。
意氣風發的年輕藩王,有一雙銳利的眼睛,他見她的樣貌舉止皆不俗,不是人牙子手里買來的姑娘,亦不像是教坊里調教出來的女子。
但比之尋常官宦人家的閨秀,她身上又多了幾分叛逆與野性。
他府中已經供滿了各方神圣,不想再多事,便命人將她送走,而她迎著蝕骨的寒意,仰著頭問他:「可是王爺后院的花兒草兒太多,把院子擠滿了?」
「若有一把稱手的刀,清理一番便好了。」
那一刻她眼中的光,迎著塞北初升的日頭,熠熠生輝。
他留下了她。
她的身世并不難查,不過數日,暗衛便已遞上兵部侍郎衛家的秘辛。
他瞧著那書函,付之一笑。
京都那些個世家門閥的后宅里的,哪家沒點兒見不得人的腌臜事兒。
可親生父母涼薄至此的,也屬少見。
之后的一年里,他看她步步謀算,見她長袖善舞,人前她熱情似火,人后冷淡又疏離,她妖嬈明麗、肆意張揚,到底是逢場作戲還是悄然地將戲當了真,他已然分不清了。
回京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兵去剿了黑風寨,殺光那些曾經欺辱她、要害她性命的人。
捉回來的嘍啰哭天搶地地求饒:「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自從一年前,大當家的死在那個丫頭手里后,我們就再也沒下山去搶過了。」
他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對著妝臺小心翼翼地涂著丹寇:「那些人餓狼一樣地圍著我,我將那頭領哄到了屋子里,然后,乘著月黑風高,把簪子插進了他的喉嚨。」
她說出這一切的時候,神色平靜而淡漠,仿佛事不關己。
輕薄的鮫紗掩不住曼妙身姿,無限風華,他心中一陣刺痛,忽然很想將她擁進懷里。
后來,她因衛家之事與他有了分歧。
他與衛家周旋,不過是大計中的一環,為的是一舉拿下兵部,他也從未想過娶衛初暖,往后總有時機與她解釋。
可她卻不愿信他了。
在左相府里,她便是那樣篤定自己會被舍棄,拿出了同歸于盡的架勢來威脅他。
他生氣她半分信任也不肯給他,于是,在她問及他與衛家婚事時,說出了那句:「不娶她,難道娶你?」
話一出口便后悔了,見她臉上的神傷,知她是想起了往事,想要寬慰,卻又不知何從開口。
后來啊,她動手殺了衛初暖,設計將他引去京郊。
他驚嘆于她的縝密和行動力,將計就計,搬倒了衛家,順帶成功地娶了她。
她誤會了自己與虞靈兒的關系,總以為這場婚事背后又是謀算和利用,可唯有他知道,大婚那日,內心是多麼歡喜。
自宮中回來的那晚,他抱著她,想著若是余生就這樣糾纏不清下去,多好。
可是她走了,走得那樣徹底,消失無蹤。
到底是他,入戲太深了。
-完-
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