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如淚珠子如珍珠般粒粒滾落:「我離家那麼遠,孤身一人留在京城,想向哥哥討一間京城的鋪子傍身,誰料他竟如此生氣......」
吳玉如哭訴的空當,我撩起她的裙擺查看傷勢,膝蓋上血紅淋漓,已然是破皮了。我正研究她的傷勢,吳玉如突然一驚,慌忙把裙擺放下,遮住雪白的小腿。
「葉大哥,男女授受不親。」她羞紅了臉說道。
可我他媽的是女的啊。
我沒好氣地把吳玉如提溜起來,扔到里間床上:「你是啞巴嗎?你的家人欺負你,你不會喊我嗎?」
吳玉如捂著臉:「你下手沒輕重的,不管怎麼說,他是我親哥哥啊。」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吳玉如低聲地說:「我是不是不該問哥哥要鋪面,他罵我貪心不足,明明爹娘給足我嫁妝。」
我冷哼:「你那點嫁妝對吳家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再說別的地方也就算了,京城的產業憑什麼沒有你的份?」
我與她都清楚,吳家能在京城打開商路,全憑吳老爺賣了吳玉如。
與以往一樣,吳玉如只是低著頭,咽下委屈:「有哥哥在一天,家里的一草一木都非我可以染指的。」
前院吳文才催著出發,吳玉如堅持瘸著腿送到大門邊。
吳文才回漢城是輕車簡行,只帶了六個護衛與他一起騎馬,并一輛拉行李的馬車。此刻他騎著馬,不耐煩地催我快走。
吳玉如握著我的手低聲地說:「葉大哥,這一路匪盜猖獗,只有你親自送哥哥回家,我才安心。」
我對著吳玉如點了點頭便跳上裝行禮的馬車。
7
吳文才趕路很快,月上中天的時候,我們已經遠離京城一百多里。
路過一湖泊,月色下風景秀麗,吳文才下令在此歇息。
我下車活動手腳,順便看了看四周,湖面月色粼粼,遠山靜謐無聲。
護衛們去馬車上拿家伙搭建帳篷,生火做飯,都是多年趕路的老手,很是熟練。
察覺到身后有人,我不動聲色。吳文才猛地從后面將我攔腰抱起。護衛們呼聲狂笑,大喊著起哄。吳文才在起哄聲中將我抱回馬車,沒了行李,里面寬敞了許多。
「好煙兒,爺為了你,可吃足了苦頭。」
吳文才一邊 說,一邊解衣服。
我笑著看向外面:「山水宜人,爺挑的好地方。」
極好的葬身地。
吳文才「嘿嘿」地笑著:「這地方風景甚美,知道你會喜歡。」
遠處響起馬蹄聲,護衛敲著車壁大喊:「少爺,好像不對啊。」
吳文才面色陡然煞白,剛脫下的外袍又被他撿起準備穿上,我手上一用力,扭住吳文才按在車壁上。
「我本無意傷你,偏你幾次三番地冒犯我,我若不殺你,對不住我葉問煙的名頭。」
馬車外的廝殺開始,刀劍相擊兇險無比。馬車內,吳文才在我身下冷汗直冒:「吳玉如害我......」吳文才囁喏著,我稍一用力便扭斷他的脖子。
我在吳文才耳邊說:「跟閻王告狀的時候提我葉問煙就行了。」他已經斷了氣,也不知聽不聽得見。
我走出馬車,外面的廝殺已經結束,六個護衛命喪刀下,我的兄弟毫發無損。
都是從戰場的尸山血海爬出來的,對付幾個護衛綽綽有余。
我站在湖邊發呆,幾個兄弟搜刮完吳文才一行人身上的金銀細軟,招呼我快走。
「咱們在別人的地界做生意,當速戰速決。
」
我沒有動。
冬生牽著馬走過來:「大當家的,還有什麼安排嗎?」
冬生才二十歲,臉上一條長長的疤瘌,看著煞是恐怖。他是西山寨的二當家,也是我的堂弟。
我看向冬生:「你說吳文才的死訊傳回京城,她會不會難過?」
冬生看了眼京城的方向,他知道我說的是吳玉如。
「她難不難過關咱們什麼事?吳文才色膽包天調戲你,他自己找死。咱們可不欠她什麼。」
可我怕她難過。
我最終沒有跟冬生回西山寨。三天后,吳家大少爺在路上被匪徒劫殺的消息傳遍京城與漢城。我又回到了京城張府。
彼時夜深人靜,吳玉如一身雪白素衣地坐在廊下,斜倚著欄桿出神。我手中的燈籠晃來晃去,吳玉如也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我向她道歉:「我沒有護住少爺,自己逃了。」
吳玉如轉頭看我一眼,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她說:「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的聲音細若蚊蠅,仿佛風一吹就散了。
她用帕子拭淚:「葉大哥,你說這世道,怎麼那麼多匪徒呢?」
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們西山的兄弟以前都是葉將軍麾下的兵馬,也曾浴血奮戰,保家衛國。后來朝堂傾軋,葉將軍遭小人陷害,被斬于軍陣前。
葉將軍死后,似我等這般親衛在軍中處處遭受排擠,索性逃出軍中,回鄉耕種。又他娘的遇到權貴侵占土地,鄉民有點子力氣的成了佃戶,沒法討生活地自賣為奴。
如此世道,不想跪著活,就得站著拼命。
深山古道里,似我們這般落草為寇的人,越來越多。朝廷抓不完。
當然,這些事情從小錦衣玉食的吳玉如不會懂。若不是那次綁架,我與她也不會有這麼多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