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中宮皇后窈窈,挺著七個月的肚子,對我托孤,「這一戰,便是帶著必勝的決心去的。」
「我們回不來了,阿滿可否為他守住大越的江山?」
我守的,是窈窈的江山,是阿奕的江山,是我們大越的江山,而不是蕭淮景,從來不是。
臨危受命,我被窈窈封了貴妃,并給了協理六宮之權。
我信守承諾,撐到了今日。
只后來,大越兵臨北越皇城之下,收下了降書,才大勝而歸。
蕭淮景回來了,蕭玦也回來了。
可窈窈和阿奕一般,再沒有回來。
她的身體被埋在大越的邊境線上,震懾著虎視眈眈的北越人,永永遠遠地保護著大越的萬千子民。
蕭淮景回來了,可他平庸,荒唐,一無是處。
我與祖父在前朝與后宮,共同謀劃,才遏制住了北越的數次挑釁。
誰都知道蕭淮景不是個當皇帝的料子,只有他自己,把自己騙在了夢里,執迷不悟,不肯蘇醒。
只如今,他想繼續酣睡,我也要讓他徹底清醒。
……
太后隔三差五喚我們去飲茶,不過借著機會敲打北越女,時時提醒她安分守己。
她也裝過幾次病,卻被太妃帶著浩浩蕩蕩的宮妃與太醫,找上門去,傷了臉面。
今日太后的話說的很重,借著痛斥邊境上屢生事端的北越,大罵北越人毫無人性,畜生不如。
事畢,瑤嬪面色蒼白地走在了眾人之后。
容貴嬪卻刻意放緩了步子,與之走到了一處。
「你想做什麼?看我笑話嗎?方才好沒瞧夠?」
「天天瞧,早就瞧夠了!」
「其實啊,今日之事是有緣由的。你的宮女搶了德妃養身子的藥物,被太后娘娘知道了。
」
瑤嬪面色發沉,「她能吃我就不能吃了?都是藥膳坊的東西,又沒寫她的名字。」
容貴嬪掩嘴一笑,「你當真是要吃那碗苦湯嗎?你不過是爭一時之氣罷了。」
「與她們有什麼好斗的,忍一時之氣,生個皇嗣便什麼都夠了。」
瑤嬪對容貴嬪的突然示好很是警惕,「你與我說這個做什麼?你有什麼目的?」
容貴嬪嘆了口氣,一臉愁苦,「唉,陛下登基七年,卻只有大皇子一個皇嗣而已。貴妃管理后宮的六年里,不曾落下過一子半女啊。」
「你得恩寵,有了皇嗣,便是開了這個先河,我們就都能生 自己的孩子了。」
瑤嬪上下掃了她一眼,帶著審視,「別以為能拿我當槍使,你們大越人詭計多端,我一個不信。」
「愛信不信。再和后妃斗,早晚斗死你!」
說完,容貴嬪扭著腰肢,冷哼著揚長而去。
可瑤嬪仍有質疑,但到底動了心。
13
聽說蕭淮景偷偷請了御醫,縷縷藥香偷偷地從啟祥宮的院里往外溢。
瑤嬪臉色越來越黃,被藥熏出來的苦味,五步之外都能聞到。
只幾個月過去了,肚子里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她搜了些日常補品的殘渣,送去了太醫署查。
可一查之下,還真讓她逮著了。
所有宮妃的補品里都有一味石嵐葵,性寒,女子多食便不易有孕。
眼見冬獵在即,后宮正在確定宮妃的出行名單,蕭淮景便帶著瑤嬪告到了太后那里。
冬獵之后,便是早就確定下來的封后議程。他們選擇這個時候,便是要我做不成皇后的。
待我被「請去」壽康宮時,所有人都到齊了。
「還有何話可說?」
藥渣被蕭淮景扔到了我身上。
所有人臉上一變,卻沒有出聲。
「陛下何意?臣妾確實不明白。」
蕭淮景給了孫太醫一個眼神,他忙躬身解釋:「此乃后妃諸嬪妃日常進補藥里的一味石嵐葵。」
「然后呢?」
「能致不孕,且……且為娘娘親自批準加入的……」
「這……」
蕭淮景冷笑傳來,「難怪后宮六年里,無一人能為朕延綿子嗣。」
「朕多番查問,太醫皆異口同聲朕身子受了寒,需調理幾年才益有子嗣。」
「朕竟不知,貴妃在背后出了如此大的氣力,還連累朕背了這名聲。」
一時之間,眾人神色莫辯。
赤裸裸將「我不行」宣之于口的,是陛下自己。
無才無德,不孝無能,還「不行」的皇帝,全天下恐怕只有這一個。
我辛苦拉起的遮羞布,被他親自扯開,誰又能奈他何?
「貴妃娘娘盡早認罪伏法,陛下尚且能顧念舊情,從輕發落了。」
瑤嬪多得意,她終于完成了使命,扳倒了我啊。
只,請君入甕的戲碼,怎會讓我窮途末路!
……
「孫太醫只瞧了這一味藥渣,可曾將整個補藥都拿去查過?」
「當然!」瑤嬪冷笑,「若非如此,怎敢驚動太后娘娘,為后宮所有嬪妃們,求個公道!」
我點點頭,拿來了登記在冊的所有嬪妃的日常飲食記錄。
「孫太醫瞧瞧,可與記錄在冊的補藥一模一樣?」
孫太醫往前翻了幾頁,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翻到了午膳,才倒吸了口涼氣涼氣,「這……這……」
「孫太醫不妨直說,總有朕給你撐腰的。」
說著,冷冷瞥了我一眼,靜等我敗北。
可孫太醫卻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陛下恕罪!」
「娘娘們吃的補藥里確實有涼性的石嵐葵,于整個補藥中也確實沒有相抵消的其他藥材……」
「大膽蘇卿,你還有何話可說?朕尚且可顧念你蘇 家從龍之功,可饒你全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