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謝無虞將那些被懷柔懲罰過的宮人們都重金收買,讓他們都為我所用。
平日里,我繼續每日呆在父皇的寢殿內,陪父皇解悶。
有時是和父皇下棋,有時是和父皇聊聊古籍。
父皇總會驚嘆地看著我:“懷真,你被那惡毒的奶娘抱養在民間,自幼這般吃苦長大,可在棋局之上竟能有如此造詣,實屬天賦異稟!”
我看著棋盤上故意讓棋的棋局,笑著說:“這段時日,父皇一直讓太傅給女兒惡補各種功課,女兒不敢偷懶。”
父皇始終震驚:“你入宮也不過才短短月余,竟能有這般神速的進步!”
我但笑不語。
我上輩子當了多年的孤魂野鬼,整日無所事事,便都跟在謝無虞身邊。
看著他如何工于心計;看著他用如何的方式能讓犯人最生不如死;看著他如何運籌帷幄,管理天下。
就連這棋局,也是常年累月跟在謝無虞身邊學到的。
不單下棋,琴棋書畫我都頗有涉獵。
自然,也全都是隨的謝無虞的風格。
父皇對我愈加器重,整日都 召我一齊用膳,除了養神休息時,剩余時間都要我陪著他。
陪他在御花園散步,陪他喝藥,陪他聊天。
父皇總是看著我,反復嘆氣。
我知道他在哀嘆什麼。
父皇只有兩個皇子,算上我,也只有兩子一女。
而他如今的惡疾,只有至親的心頭血能醫。
他就算再寵愛我,也是舍不得讓自己兒子來為他割了這份血。
不過我假裝不明白,依舊一邊幫他捶肩,一邊柔柔地說:“父皇,別嘆氣了,您是天子,不應該有煩惱才是。
”
父皇別開眼,眼底閃過一抹愧疚。
我心底冷笑,既然父皇這麼舍不得,那就我來幫父皇下決定。
6
這日傍晚,我正在自己寢殿的院子內蕩秋千,便見懷柔浩浩蕩蕩地帶著宮人走了進來。
我入宮的前幾日,懷柔還會每日來找我假惺惺地姐妹情深一把,可眼看我越來越受父皇寵愛。她便鮮少再踏足我的臨華殿。
眼下她站定在我面前,冷笑著看著我。
我權當沒看見,自顧對身側的謝無虞笑著說:“阿虞,將我再推高些。”
謝無虞果然將秋千越推越高。
我身上火紅的裙擺在空中飛舞,襯得蕭索的冬日都艷麗起來。
謝無虞眸光一眼不轉地看著我,彷佛眼中沒有旁人。
懷柔見狀更氣,她陰鷙道:“你以為你能寵愛多久?還有五日便是你割血的日子,等到了那日,你便是再如何受寵,也該為父皇續命!”
我總算讓謝無虞停了蕩秋千。
我從秋千架上跳下來,走到懷柔面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能為父皇續命,是我的福分。妹妹你難道不為我高興嗎?”
懷柔的眼神宛若毒蛇,她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等懷柔走后,身后的謝無虞走上前來,壓低聲音說:“主子,需要奴才做點什麼?”
我轉過身來看著他,低低笑著:“確實有件十分要緊的事,要交給你去辦。”
我引著謝無虞走入內室,拿出準備好的書信,又將一塊刻著我名字的紫環玉佩一并交給他。
我溫聲說:“記住,一定要親手交到袁熙元大人手里。”
謝無虞領命而去。
翌日一大早,又去了寢殿看望父皇,只是等我踏入殿內,便見今日章貴妃和懷柔正在榻前伺候,和父皇有說有笑,好一副美滿樣子。
當初章貴妃將剛出生的我調換出宮后,沒過多久便設了詭計害死了我母后。
只是母后死了這麼多年,縱使章貴妃如何獨寵,可父皇始終沒有將她封后。
章貴妃保養得當,母家是鎮國大將軍,這麼多年來,縱橫后宮從無對手,眉眼之間皆是毫不掩飾的嬌色狂傲。
我淡淡地從她身上收回眼,向父皇請安。
父皇柔聲說:“來,到朕身邊來。”
章貴妃輕笑著說:“懷真這幾日怎不來本宮宮中請安了,明明剛入宮那會,還每日來看本宮呢。”
我對著章貴妃服了服身:“母妃,女兒只顧著陪伴父皇,落了禮數 ,還請母妃不要生女兒的氣。”
一旁的懷柔輕飄飄地點火:“我還以為,是姐姐不喜歡母妃呢。”
我眼眸泛濕:“父皇,女兒只是覺得時間如此寶貴,便只想多陪陪父皇……”
時間寶貴,只剩四日便是我要割血的日子。
果然,父皇眼底閃過一抹痛色,沉聲說:“貴妃,你和一個孩子計較什麼?”
章貴妃臉色微怔,顯然沒想到皇上會如此駁斥她。
她的母家乃是鎮國大將軍,皇上對她一直以來都彬彬有禮,十分給她面子。
章貴妃臉上的錯愕很快散去,笑著應了是。
只是她看著我的目光,愈加幽深。
接下去幾日,我依舊整天去父皇那報道,太醫院的首席御醫秦太醫這幾日開始頻繁為我和父皇檢查身體,確保剜血之術順利。
某次我去取甜湯返回時,聽到父皇在偷偷問秦太醫:
“剜血之后,懷真當真會纏綿病榻?”
秦太醫答:“回圣上,剜心頭之血,本就是極其兇險之事。
倘若一招不慎,只怕是連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