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爭氣,在京城的讀書人中漸漸有了名氣。
老侯夫人重病故去后,侯爺便將母子倆接回去,王母也搖身一變成了侯夫人。
王恩被我挖了老底,白皙的面皮漲得通紅:「莫桑桑,我的確受你恩情,你也不必如此羞辱于我。」
羞辱?
我沒有當著符清,當著其他士子的面吼出來,已經是給他留了最大的體面。
長久的僵持后,我深吸一口氣,放軟語氣:「當初說好你高中就來提親,你回去定下日子后再來找我。」
到底是真心喜歡過他,我想給他一次機會。
王恩喉結滾了滾,良久低低應了一聲。
回府后我拿起賬本算賬。
心情不好時,我就喜歡算賬。
我是莫家獨女,以后金山銀山都是我的。
看著賬本,發現自己那麼有錢,再壞的心情也會變好。
結果算了一晚,心情依舊郁悶不說,還發現有三處對不上,差了五兩銀子。
于是天蒙蒙亮就叫來掌柜的,狠狠訓了一頓。
掌柜頂著兩個黑眼圈,小心翼翼問:「小姐,要不您從我月銀里扣五兩?」
氣死。
「我缺你那五兩銀子?」我把賬本甩給他,「回去重新做賬。」
我連著算了五日,各個店鋪的掌柜的都膽戰心驚,唯恐被叫來訓話。
這一日,連綿多日的雨總算是停了。
柳枝在門口笑瞇瞇探頭:「小姐,王公子來找您了。」
冤家,總算是來了。
我把賬本一扔,鞋子都沒穿就要往外跑。
走到門口后,又停下腳步,矜持道:「先沐浴更衣吧。」
總得讓他等等,不然他以為我這麼好哄。
柳枝大發神威,將最貴重的首飾都堆在我身上。
說要堆出大家閨秀的派頭。
這哪是大家閨秀,這就是行走的金菩薩。
出了院門,便見王恩站在玉蘭樹下。
初夏玉蘭開得正好,花朵潔白碩大,暗香浮動,與他一身墨綠新衫相得益彰。
他聽到動靜,轉身過來對我璀然一笑:「桑桑,你今日真美。」
廢話,我哪一日都是美的。
不過被夸還是有點小開心,不枉我頂著幾斤重的首飾。
我拎著裙子跑向他,歡喜發問:「可是定下日期了,你何時來提親?」
他伸手來撫我的臉,長眉微蹙:「事情出了點變故。」
???
我退后一步,避開他的手,警惕地看他。
「符尚書看上我了。」他眉宇間神色復雜,「想將四小姐許配給我。」
我聲調拔高:「你答應了?」
王恩滿面為難:「他是吏部尚書,將來我授官、升遷、調任都要經過他,我若是得罪了他,前程盡毀。」
「我無法拒絕,」他看向我,深情承諾,「但你我是自小的情分,我絕不會辜負你。」
我哂笑一聲:「所以,你要怎麼兩全?」
「只能先委屈你做妾……你放心,我心中摯愛只會是你。」
04
他握住我的肩,情真意切:「我已經細細了解過,清兒是大度之人,不會做那拈酸吃醋打壓你的下作事。你信我,哪怕是妾,我也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短短五日,已經變成清兒了。
真有意思。
我算了五天賬,找回一百兩缺失的銀子,結果丟了個夫君。
我都氣笑了:「你前日去尚書府赴宴,晚到半盞茶,結果被生生關在門外,冷風里等了一個時辰。進不去卻也不敢走。」
王恩面皮羞紅:「你如何得知,你派人一直跟著我?」
「你自己尚且顧不住,還想在符家千金手下護住我?」
我嘲笑睨他,「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符尚書是符尚書,清兒是清兒。只消等她過門后生下孩子,我便能迎你入府,我們長相廝守,再不分離。」
剛用過早膳,我現在很想吐。
「桑桑,父親不止我一個孩子,我若放棄與尚書府的姻親,仕途無望,以后和母親在侯府的日子不會好過的。你一向愛我,這一次讓讓步好嗎……」
我的愛,原來是用來讓步和犧牲的。
怒火和悲憤在胸腔中橫沖直撞,我照著他的臉就是一巴掌。
眼眶不受控制地紅了。
我哂笑道:「我記得當日你表白心跡時,我便與你說過,我莫桑桑此生不為妾,也不允夫君納妾。
「你當時許諾此生只我一個正妻,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信了他。
所以這幾年,不遺余力地助他貼補他。
「如今你既已變心,過往恩義便一刀兩斷。
「你將欠我家的賬還清,咱們自此好聚好散,我就當自己真心喂了狗。」
「桑桑,你聽我說……」
「滾!」
他遲疑一小會,深深嘆氣后轉身。
目送他消失在回廊,我才將壓在石凳上的手緩緩松開,握得太久太用力,指腹蒼白一片,良久都沒有恢復血色。
眼底很澀,我用力仰頭。
我是富婆。
我的眼淚比珍珠還貴,怎麼能為渣男而流?
我回屋讓人把樹下埋的女兒紅挖出來,喝了兩壇。
半醉半醒間,母親來了。
我對著她又哭又笑:「娘,真被您說中了,他果然靠不住,你罵我吧,當初我不聽你勸。」
母親早就說過,資助他得來的愛情,長久一定會失衡,可我不信。
他們越是不同意,我越以為是真愛。
母親撫著我的頭:「這世間本就渣男多,良人少。好在為時不晚。」
「您也遇到過渣男嗎?」
05
母親一怔,似是回想起什麼,笑了笑:「算遇到了半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