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相信他!」
「所以你到底是相信他,還是相信自己心目中的假象?」
她嘴唇翕動著,踟躕半晌,卻是悲傷搖頭。
「你不懂,我愛他。」
32
此刻魏權的劍還橫在我脖子上,可玉墨卻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
「魏家哥哥,你能不能放了花奴?」
「不能。」
「可她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姐妹。」
魏權遲疑一刻,還是拒絕了:「兩軍交戰,豈可如此兒戲?」
「非是兒戲!」
玉墨急急地拉著他手臂:「你留著花奴也無用,殺她,不殺她,并無什麼區別,要不是因為我是圣女,那些人怎麼可能聽她的?」
「只要我跟你走,他們都會心甘情愿跟著你的!」
見她毫不猶豫投入魏權的懷抱,我從未如此憤怒:「玉墨!」
「我們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了現在,你怎麼能將一切拱手相讓?」
玉墨向我投來蒼白而又絕望的一瞥。
「我不管,我要和他在一起。」
見她如此堅定的選擇,魏權持劍的手緩緩落下:「玉墨,你真愿意回到我身邊?」
「那是自然!」
對上我冷冷的眼神,玉墨心虛地移開眼:「魏家哥哥,我除了依靠你,還能怎麼辦?」
「她一個女人,難道真能做皇帝不成?」
「你,你就……放她一條生路是了。」
此言正中魏權下懷。
他放下劍,立即將面前國色天香的美人擁入懷中,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深處的野望:「好!!」
「待我做了皇帝,便封你為皇后!」
玉墨偎依在他懷中,驚喜道:「真的嗎?」
「真的——」
33
玉墨將我趕走了。
她是圣女,只要她一點頭,麾下收攏的數萬兵甲頃刻易主。
我心灰意冷,準備離開,可下一刻,剛才還柔弱無骨的美人忽地掏出一把短匕,閃電般刺了過去!
「呸,我不過娼門之女,你怎麼會封我為皇后?」
魏權痛叫一聲,卻見懷中人的溫柔小意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如厲鬼索命般的陰毒。
他驚呆了:「小玉,你!」
玉墨捅了一刀還不解氣,咬牙將刀柄往更深處刺去:「等你當了皇帝,后宮里還會有絕代美人,權臣之女,封國公主,那些女人才是你最想要的,我又算什麼東西?」
男人痛得瞠目齜牙,但依舊虛偽維持著深情:「小玉,是真的……」
「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
迎接他的,卻是女人發狂般的捅刺。
「住口!」
「住口!」
「住口!」
「不要再騙我了!」
「你殺我全家,也好意思說真心愛我!」
趁她激動手抖,魏權搶下了她的匕首,反手捅進她胸膛,口中怒吼。
「你懂什麼!!」
「我當然是真心愛你的!」
「你知不知道,我殺掉他們那一刻,心有多麼痛!」
34
變故乍起,愛侶變死敵。
趁兩人死死糾纏,我尋了個機會,一刀刺入魏權后心!!
一聲絕望的慘叫過后,對方登時氣絕。
他倒下了,玉墨也脫力軟倒,可見自己正倒在男人身上,她卻立即掙扎著往外爬,一只手渴望地朝我伸來:
「花奴,帶我……走……不要和他……死在一處…….」
「玉墨!」
我連忙將她扶起,靠在自己肩上。
「你快別說話了!」
她卻搖搖頭:「沒用了……我……已經……」
我撕下自己衣袍的下擺,給她捆扎著胸前的傷口:「你堅持住!我去叫軍醫,軍醫一定能救你的!」
可她卻緊緊抓住我的手,不讓我離去,口吻甚至帶著點驕傲:「花奴,你瞧……這次……我聽你的話……」
「睜大眼睛……無論那真相……多麼殘酷……」
說話間,她單薄的胸膛如破風箱一般鼓動著。
撥開被血浸透的衣衫,能隱約看到血肉下顫動的心臟,我知道一切已回天乏力,眼前漸漸模糊了。
玉墨摸索著抓住我的手,我知道她有話說,連忙俯到那蒼白的唇邊,卻聽她輕聲道:「花奴,我曾說過,你要是個男人就好了……」
「可我錯了……我該……向你道歉的……」
聞言我連連搖頭,聲音顫抖。
「不,不用道歉!」
可她還是帶著歉意道:「對不起,花奴。」
似乎渾然不知自己即將逝去,蒼白唇角甚至帶著幸福的微笑:「為男子,你是堅毅勇武的男子,為女子,你是堅毅勇武的女子,無論什麼樣,你就是最好的,是最強的…….」
「可你竟然是女子,我何其幸運,能和你做姐妹……」
「我……何其幸運……」
35
玉墨的身體,在我懷中漸漸冷卻。
我抱著她的尸體,在凄冷的天光下坐了許久。
我在等,等下一個輪回。
作為主角的她會回歸,再次和我開始在這個世界的冒險。
這次我一定會帶她走,不管她對我說多少混賬話,做多少混賬事……
可我等了好久,等到不知多少個日出日落,等到她安謐的睡顏都有些歪斜了,身后的兵士才好心地告訴我,圣女早已駕鶴西去。
人死不能復生,望我節哀。
我不明白,她為何沒有選擇回歸。
難道此生如此顛沛流離,她卻依舊從這被他人辜負的命運中,獲得了滿足嗎?
我只知道,和無數個反復的過往不同,這次她真正地離開了。
輪回,結束了。
35
我將玉墨的尸體葬在了英雄冢。
有人說她只是個柔弱的女人,不配被稱作英雄。
可他們不知道,當她為同伴犧牲時,明明比那些戰場上的掠奪者更加勇敢。
有人說, 玉墨年少夭折, 應該給她尋個年齡相當的少年作配, 讓她九泉之下也能有一個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