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誤會。」她賠笑說。
「我為國公爺擋箭,出去養傷。婆母身體欠安,有個人幫襯管家,我是能體諒的。
「只是既然納妾了,為何既不告訴我,也不對外說?我回來還一頭霧水。若不是瞧見管家的鑰匙在她身上,我竟稀里糊涂把她當外人。
「我得了個善妒名聲,旁人只怪太后娘娘教導無方。嬤嬤,都是阿芷無能。」我哭著說。
周嬤嬤臉色發青。
我婆母、竇鳳蘭和魏煦這個時候,神色都極其難看。
不管竇鳳蘭是不是妾,他們都進退維谷。
我沒有繼續鬧,而是哭著和周嬤嬤一起進宮去了。
周嬤嬤一大清早送金鐲給我。太后知道我「丟了」金鐲會擔心,早早送過來,替我見證了這一幕。
我一個人的嘴,是說不清的,我前世在這上面吃夠了苦頭。尤其是魏煦天生言官,他可以顛倒黑白。
太后的人不替我作證,各種帽子扣在我頭上,我很快在京城聲譽掃地。
我死了,人人稱快,反而贊竇鳳蘭賢惠、忠義,與國公爺很般配。
現在,魏煦需要去解釋,為何他的正室夫人為他受傷去養病后,他府里多了個「主持中饋的女主人」。
我跟周嬤嬤去了太后宮里。
太后攬住我肩膀。
她這個時候沒跟我說:當初魏煦是你非要選的,哀家不是很喜歡他。
她只是說:「受了委屈就多住幾日。趙氏的姑娘,還輪不到魏家糟踐。」
我想起前世太后也勸我和離。
那時候我不想。我和離,是被丈夫、孩子厭棄,我忍不了這口氣。我一定要跟他們斗到底。
最后賠上了性命。
為我痛哭的,只有太后。
前世我并不是很相信太后對我的感情。太后是個手段狠辣的老太太,殺伐果斷。
她能有多喜歡我?只不過是安撫我父的舊部,做戲罷了。
做鬼二十年,我時常看看她。
她提到我時,總會為我哭。
養只貓,時間久了也有了感情牽絆,何況那麼聽話又美貌的我。太后是真疼我。
3
我提出和離。
華陽郡主趙溫芷的陪嫁,一百零八抬,太后竭盡所能把好東西塞給我。
我要帶走我的全部財產。
魏家自然不同意。
我婆母進宮哭訴,說我誤會了:「竇氏只是投靠孤女,不是什麼妾室。再說了,不準丈夫納妾就要和離,郡主名聲也有礙。」
作為主母,應該主動為丈夫納妾,為家族增添子嗣。
用這個理由和離,不正當。
「母親說得是。」我低垂眼睫想了想。
魏煦到宮里接了我回去。
魏家送走了竇鳳蘭。
我回來后,家里的氣氛變得很壓抑,我婆母甚至氣病了。
「娘,奶奶病倒了,你去煮幾樣菜給她吃。」我兒魏昶對我說。
我:「我不會。」
「蘭姨每次都能做好吃的,奶奶吃了很快身體就痊愈了。」我兒子說,「不僅奶奶,我生病時也是蘭姨守在床側,娘你呢?」
我淡淡笑了笑:「我為了你爹的前途,替你爹的主子太子殿下誣陷三皇子,主動去莊子上。
「沒有『射傷華陽郡主、致華陽郡主舊傷難愈』這一條,你外公的舊部如何會慢慢疏遠三殿下,從而投靠太子?」
我兒子愣住。
他十歲了,啟蒙多年,知道一點常識。
前世我不忍心在他面前說破我丈夫貪慕權勢的嘴臉,沒把這話告訴他。
兒子一直怪我,說我善妒容不得人。竇鳳蘭真做了二房又如何,公卿世家誰不是妻妾成群?
相比較其他公侯,魏煦很忠貞專一了。
不能叫他守我一個人。
今生,我已經不在乎這個兒子了,他怎麼想無所謂,什麼都跟他說透。
「你休要扯虎皮做大旗!」他愣怔片刻后怒道。
「你不信,去莊子上看看,你奶奶生病時,你外出處理公務的爹爹,是不是和你的蘭姨在私會。」我說。
兒子轉身出去。
我女兒也很難過。
她沒那麼強勢,而是委委屈屈跟我說:「娘,我答應給太后娘娘五十壽誕送一副雙面繡。沒有蘭姨,我不會。」
「她教你,還是她幫你?」我問。
女兒:「教。」
「我重新換個人教你。」我說,「這世上還有會雙面繡的師父,不單單竇鳳蘭會。」
「可我繡的這幅,只有蘭姨會。獨一無二,才能討太后娘娘歡心。」女兒說。
「你是我女兒,哪怕拿一塊破布給太后娘娘,她也會歡心;你不是,你巧奪天工太后娘娘也不稀罕。宮里缺繡娘嗎?」我說。
我女兒氣哭:「娘,您不能這樣貶低蘭姨。」
我笑了下:「她抬高自己的時候,你沒發現;我說句公道話,反而是貶低她了?」
兒子蠢、女兒傻,和前世的我一樣。
情分至此,隨緣吧。
我拍了拍衣袖。
等和離后,我托總管事照料孩子們一二,給他們留稀薄足夠生活的錢財,養他們到成年,替他們婚嫁。
盡一個母親的義務,畢竟自己生的。
其他的,不做指望了。
我離家的時候,孩子們六歲了,理應懂事。
當時我留了人照顧他們。
等我回來,他們身邊服侍的人全部換了。
是我婆母換的。我身邊的人,與婆母那邊的人有了利益沖突,婆母自然容不下他們。
孩子們對我的感情,也換了。
不過沒關系,我已經不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