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辭話音未落,就轉身奔向她。
我站在原地。
看他滿臉焦急。
看他因為她手臂上的擦傷而直皺眉頭。
他說:「讓你別自己來,疼了吧。」
語氣不重,像嗔怪,像調情。
他問:「還走得了嗎?」
姜悅搖搖頭。
他就打橫將她抱起來了。
他們朝著反方向離開。
姜悅摟著他的脖頸,扭頭看向我,笑容燦爛。
得意的神情說明了三個字——「我贏了。」
她故技重施。
很蠢,卻實在好用。
胃里一陣翻涌。
我轉身跑到走廊盡頭的衛生間,吐得昏天黑地。
過了很久,顧西辭才發來一條消息:
「圓圓,你來醫院干什麼?有哪里不舒服嗎?」
這句話,是不是來得太晚了點?
他昨天也忘了問,為什麼我會出現在他的婚禮現場。
我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
然后,拉黑了他的所有聯系方式。
9
顧西辭還是知道了我懷孕的消息。
張曼一臉歉意:「圓圓,實在對不起,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訓李超!」
李超在電話那端卻說:「圓圓,你倆也有這麼久的感情了,給辭哥一個機會吧,也給孩子一個機會。」
張曼罵罵咧咧,從我手里搶過手機,對著李超破口大罵:
「顧西辭干的就不是人事!也就圓圓脾氣好,要是我,非得擰斷他的胳膊,讓他和姜悅雙宿雙飛,做兩個甜蜜的殘疾!」
說來有趣。
張曼是我的閨蜜,李超是顧西辭的發小。
他們的姻緣,還是我們撮合的。
只用了兩年,就修成正果。
他們前幾天領了證,還缺一個婚禮。
而我和顧西辭,磋磨七年,最后卻落得這種結果。
顧西辭還是來了。
跑來的。
滿頭大汗。
一臉焦急。
看到我還在手術室外,他的眉頭驟然一松。
他一把將我抱在懷里,抱得很緊。
像是怕一松手,我就不見了。
「圓圓,我錯了,你別沖動,我們好好聊一聊行嗎?」
他身上有隱隱約約的煙味。
顧西辭他爸是得肺癌走的,所以他很少抽煙。
只有實在煩悶的時候,才會來上一支。
這些天,他四處奔波,為姜悅尋醫問藥。
都有人問到我頭上了。
他們旁敲側擊地問我,身體還好不好?
這些人還真以為,我能讓顧西辭急成這個樣子。
真是可笑。
比煙味更濃的,是茉莉花的香味。
前幾天在醫院,我在姜悅身上,聞到了這股熟悉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來。
那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年。
也是我們認識的第五個年頭。
他的爸爸去世,緊接著,公司的資金鏈出了點問題。
那段時間,顧西辭整夜整夜睡不著。
我擔心他的身體,讓醫生開了些中藥熬湯,讓他安安神。
之后我特意請了半天假,為他煎藥。
那天,我守著那鍋湯。
等到很晚,卻只等到一句——
「圓圓,我想一個人靜靜,出去散散心。不用擔心我。」
過了幾天,他才回來。
身上就帶著這股茉莉香味。
原來那時候,他是去找了姜悅。
去找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更可笑的是,當我問他身上怎麼會有這股味道時,他遞給我一瓶香水:
「給你帶的禮物,導購給我試了一下,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他出去散心,還記得給我帶禮物。
我以為,他一定很愛我。
之前的不快一掃而空。
后來的那段時間,我們的關系突飛猛進。
他總愛黏著我,埋在我的頸窩里。
可惜,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的用意。
他并不是有多喜歡我。
只是喜歡我身上的茉莉花香。
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他當成了姜悅的替身。
一個拙劣的替身。
除了那股香味,我們毫無相似之處。
10
我從他懷里掙出來,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捂著臉,有些不知所措。
張曼看著我:「圓圓,你怎麼……」
我捂著嘴,跑到衛生間。
我吐得厲害,像是要把心肝肺全都嘔出來。
張曼遞給我一瓶水,不停地拍我的背,幫我順氣:
「怎麼吐成這樣呢?真是遭大罪。」
顧西辭就站在門口,臉上流露出幾分心疼。
幾道紅色的指印,在他白皙的臉頰上格外顯眼。
我恨恨地盯著他:「你知道你多讓我惡心嗎?那瓶香水,是你特意挑的對吧?和姜悅身上一樣的味道。」
他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
剎那間,臉色慘白。
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他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圓圓,你聽我解釋。那時候是我不懂,我以為是那股味道讓我安心。」
「后來我才知道,讓我安心的是你。」
「圓圓,我是真的想和你結婚的。」
我冷笑。
「好啊,二選一,要麼讓姜悅滾出我們的生活。」
「要麼,我們劃清界限,從此以后,你再也別出現在我面前。」
顧西辭神情一滯。
大概是真的在思考。
張曼嚷嚷:「你還猶豫什麼?當然選圓圓啊!你們認識七年,在一起四年!這些你都忘了?」
但顧西辭不這麼想。
他話語喃喃:「可是她要死了,圓圓,她要死了。」
「她是個芭蕾舞者,卻得了漸凍癥。你知道那種絕望嗎?」
他這句話好像在嘲諷我。
姜悅只是失去了一條命,我失去的,可是愛情啊。
多麼可笑。
「顧西辭,但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可憐她,可憐到娶她嗎?可憐到不顧我的感受,一次又一次地丟下我,奔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