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的兒子和秦松是高中的同班同學,對秦松早有耳聞,這幾個月帶下來,對秦松頗為贊賞。他正打算破例帶大一的秦松進實驗室,卻聽到了近日沸沸揚揚的流言,便把秦松叫到辦公室,問:「怎麼回事?」
秦松被叫過去之前還在京大的自習室給陸從靈講例題,被叫進去之后依舊在計算那個數據,但面容還是很從容:「老師問的什麼事?」
「別裝,」面對自己這一屆最喜歡的學生,導師繃不住了,「你和隔壁學校那個姓陸的小姑娘,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怎麼回事啊?」
他還想教育秦松不要因為戀愛荒廢了學業——畢竟馬上就是進實驗室的節骨眼了,就看見秦松皺了皺眉:「傳得沸沸揚揚?外面有人在說這件事嗎?」
導師:「……」
導師自己在課上都見過陸從靈,現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導師:「你天天跟人家黏在一起,還不準別人說了?」
秦松頓了頓:「她是我高中同學,還住我隔壁。」
這件事是真的,他是送陸從靈出院的時候才發現她家在他隔壁小區。
導師:「我知道,但是秦松……」
秦松扯謊扯得面不改色:「她前段時間生病,出院的時候差點昏倒,被我家里人看到了,知道她是我同學,家里情況又不太好,就讓我平時多照顧。」
導師聽見了,又有些心軟:「真的假的?」
一半一半吧,如果把家里人改成系統,照顧改成管制的話。
秦松心想,答得卻很快:「你可以問我姑媽。」
姑媽是個心軟又善良的人,早就被他口中陸從靈的悲慘遭遇感化,現在天天要給陸從靈煲湯,這種小事,想必她會幫著隱瞞的。
導師:「……」
好像無話可說了。
于是憋了半天,導師也只是嘆了口氣:「你有這份心也是好的,去吧。」
從辦公室里出來,秦松看見陸從靈正站在自習室門口,垂著眼看手上的卷子。她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臉頰蒼白,有同學或好奇或嘲弄地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對這位近日的京大名人指指點點,她置若罔聞,只是看向秦松的時候,眼眶是紅的,眼眸卻澄澈,看上去有些憂郁。
秦松想起導師說的話,感覺心臟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麻麻的,有點疼,令他忍不住按住胸口,皺了皺眉。
…… 不舒服。
系統習慣性張牙舞爪:【陸從靈,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剛剛又對著我陰惻惻地笑,你哭了,你裝的。】
秦松已經不再理會這個疑神疑鬼又戲很多的系統了,他走上前,看了眼她卷子上雋秀整潔的字跡:「寫完了?」
「嗯。」陸從靈的眼睫毛微微顫抖,像是一只正在棲息的蝴蝶,「秦松,你的導師是不是說不要我們做朋友了……」
秦松沉默片刻:「沒有。」
陸從靈吸了吸鼻子:「你不用騙我。」
秦松看著她,目光很干凈,也很專注:「那也與我無關。」
都上大學了,他早已成為了能獨立管控自己行為的成年人,即便是導師的建議,他也有選擇不聽從的權利。
陸從靈愣住了。她的眼眸浮現了一剎那的困惑和茫然,像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但轉瞬之后,又像是融化的春雪,了無蹤跡。
他淡淡地說:「外面如果有人說了什麼,你讓他來找我說。」說完,又抽出她手中的筆點了點試卷上的某個地方,「數字算錯了。
」
陸從靈:「咦?」
她看著那串自己隨手寫下的數字,不易察覺地彎著眼,目光隱晦地看了眼不遠處被自己和秦松的親密距離氣得紛紛竊竊私語的女生們,挑釁一樣地歪了歪頭,卻在秦松看過來的瞬間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縮了縮。
秦松:「怎麼了?」
陸從靈不說話,抿了抿唇。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著,看上去可憐又孱弱。
秦松轉過頭,看向那群被陸氏表演震懾得目瞪口呆的女生,皺了皺眉,面容更冷淡了。他克制地拉住陸從靈手肘處的袖子:「坐到教室里去,別吹風。」
陸從靈應好。
【宿主,她真不是什麼好人……】
秦松「嗯」了一聲,忽然問:「你出現的目的是什麼?」
系統卡住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
【我是來阻止這個世界被毀滅的。】
「為什麼會毀滅?如果這個世界是本書,是書的結尾就寫著世界毀滅嗎?」秦松一直不是咄咄逼人的人,現在卻步步緊逼,「但是如果結局可以改變的話,意味著人也能改變,毀滅世界一說就是無稽之談。」
系統沉默。
【不是這樣的。】
【其實這本書里,陸從靈只是一個處處妨礙劇情的惡毒女配角,死得很早。只是因為平穩的世界線被扭曲了,有崩潰的風險。可以察覺到唯一的波動點就在陸從靈身上,我不知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但她已經不是原世界的陸從靈了,她是個錯誤,也是個病毒。】
【是病毒,就要清除。】
秦松沒有說話,半晌才回它,語氣篤定,沉沉的,不容反駁:「她是個人。」
陸從靈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會哭會笑,會對他說謝謝你,會站在門口等他,會忍著氣又憋著壞,有時候會演戲,但有時候又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