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便不被父皇喜愛。他將我賜婚給一個傻子,將妹妹賜婚給了新科狀元。
妹妹在我耳邊輕笑低語,「姐姐,我真心疼你,不過,對于一個克死自己母親的孩子來說,也不錯了,是不是?」
后來,我逼著父皇退位,將傻子送上了高位。
傻子卻不傻了,他拉著妹妹,用劍指著我。
「將龍珠給朕,朕饒你不死。」
1
我回京那日,去拜見父皇。
他讓我跪在勤政殿外反省。
我的妹妹——文安公主蕭嬙拖著長長的裙擺,自我面前迤邐而過。
她進入殿內,與父皇閑話,聲音清晰的傳入我耳中。
「姐姐雖跪著,脊背卻挺得筆直,不知道已故的皇后娘娘是否也這般風姿?」
她語調天真嬌柔,讓人生不出絲毫怨氣。
可我還是感覺到殿內的冰冷似傳到我身上,隱隱發寒。
不多時,一雙明黃鞋子停在我面前。
我目光上移,看到了一根馬鞭和一張憤怒的臉。
那張臉滄桑卻俊美,布滿歲月饋贈,眸子威嚴宛若能殺人。
原來我的父皇長這樣?
母后生的極美,獨得父皇寵愛。
她生我那日,血崩而死。
我被父皇厭棄,送入真仙觀十八年。
我十八年未曾見過父皇,卻也曾想過他的模樣。
今日初見,似曾相識又陌生的緊。
他看著我愣了一下,接著便滿面怒氣,馬鞭一下下的抽下來。
我挺直了脊背,硬生生受著,不曾讓自己彎一點腰。
宮女太監大氣也不敢出,蕭嬙發出一聲驚呼,又極快的捂住了嘴。
我感受到血一點點流下來,疼痛讓我咬爛了下唇,卻一聲不發。
他恨我。
可我也怨過他。
他想讓我服輸,我卻偏偏不想如他所愿。
他打累了,將馬鞭一扔,一言不發,轉身進入殿內。
我滿懷不滿,輕聲的問出了誅心的話。
「父皇,您若真愛母后,為何不能愛屋及烏?」
他腳步踉蹌,差點摔倒,還是身邊的大太監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他驚愕的回眸看我。
那一眼,眸中帶淚。
他很快扭過頭去,聲音冰冷森寒,透入骨髓。
他說,「憑你也配!」
我一直挺著的脊背在那一刻差點兒塌了下去。
2
醫女為我敷藥。
透過銅鏡,我看到背上累累鞭痕。
蕭嬙捂著嘴,瞪大眼睛,發出一陣陣「嘶」的聲音,仿佛疼的人是她。
「姐姐有這般好肌膚,打爛了真是可惜,也不知道寧王的傻兒子會不會嫌棄?哦,他是傻的,應是不會嫌棄的。」
「姐姐,我真心疼你,不過,對于一個克死自己母親的孩子來說,也不錯了,是不是?」
她抿著嘴兒笑,難掩譏誚。
父皇一道圣旨宣我回京,將我許給了寧王的傻兒子明啟。
而蕭嬙則被許給了今年的新科狀元。
她有得意的本錢。
我淡淡道,「你恨我?」
她愣了愣,笑道,「不呀!」
虛偽!
3
蕭嬙的母妃本是皇后,可我母后來了,她的母妃便退居貴妃之位,被人笑話多年,早早逝去。
可那個始作俑者,是我母后嗎?
我母后孤身一人出現在宮中,無人知她來歷,也無人問過她是否情愿?
蕭嬙為什麼不敢恨坐在高位上的那個人呢?
我淡淡道,「出去!」
「我關心姐姐,要在這里看著姐姐。」
「……」
我盯著她,笑了。
「你這般姐妹情深,應是不介意與我感同身受的。」
我拿出一張符紙,輕輕撕了。
蕭嬙猛地跳了起來,去摸自己的后背。
「好痛!你使了什麼妖法?」
我盯著銅鏡里疼到面目扭曲的蕭嬙,微微一笑。
「將我的疼分一半給你,你可滿意?」
蕭嬙愣了愣,旋即怒不可遏的痛罵。
「蕭御風,你瘋了,你怎麼這麼狠毒。」
她橫眉怒目,毫無形象。
卻莫名地比剛才順眼幾分。
4
蕭嬙急吼吼的離去,去找宮中養著的道士解除禁制。
我屏退醫女,輕輕吹了一聲口哨,窗外撲棱棱飛來一只烏鴉。
烏鴉叫小白。
小白與人不親,只親我。
它落在我面前,嘴巴一張,吐出一只玉髓,不斷的推著玉髓,示意我快快吞下去。
它明明不會說話,可眼神動作卻滿是心疼。
我天生帶病。
每到月圓之夜,便全身血液如沸,必要放掉一些血才能好些。
可放血之后,又會大病一場。
全靠它銜來玉髓助我療養身體。
可今日的玉髓,明顯比往日的更大一些。
我吞了下去,玉髓入腹,后背傳來一陣清涼。
我掀開衣服,照向銅鏡,后背的鞭痕在以極快的速度愈合。
而小白猛地揮開翅膀,捂住自己的眼睛。
「……」
我忍不住笑了。
有時候,真的人不如物啊!
5
父皇宣我回京,其實給了我兩道旨意。
他說,要麼將宮中九龍壁上丟失的真龍找回來,要麼嫁給寧王的傻兒子。
寧王的傻兒子暫且不提,我倒很想去瞧瞧九龍壁。
九龍壁是壽寧宮前的一塊影壁。
傳聞太后年老力衰,夜不能寐。
父皇便命工匠建造了一塊影壁,匯集四方道士將天下龍氣全部注入到影壁之中,為的是壓邪晦,匡正道。
壁成之日,上面自動顯現了九條真龍,栩栩如生,宛若天龍下降。
自那以后,皇太后重煥青春,神采奕奕。
一直到后來,真龍丟了,皇太后日漸衰弱,直至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