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怕是知道大哥今晚要歸家,想拴住侯爺吧!」她說著嗤笑起來。
我覺得她好奇怪。
夫君若是一月不曾歸家,那日日同我歡好的又是誰?
「二夫人還是管管自己的眼睛,不過普通首飾,倒讓你瞧出紅眼來了。」
我拍了拍侍女們。
示意她們繞開二房,帶我去壽安堂。
但不知二夫人發了什麼瘋,突然大吵大嚷起來,我下意識想避開。
不妨她故意推我。
她大力一推,而我什麼也看不見,慌張中連腳下都未踩穩。
便摔入水中。
我未曾學過洑水,拼命揮手掙扎,但無濟于事。
水中沉沉浮浮。
我隱約聽到有人跳下水,而我撲棱的手,被溫熱手掌抓住。
指腹粗糲,帶著些許薄繭。
他喊我:「鶯鶯。」
6
落水后著了涼,我大病一場。
屋中每日都是藥味兒,喝得我眼前都能看見一閃一閃的星星。
侍女盡心竭力,日夜守在我榻邊。
一連好幾日我都沒見過夫君。
「侯爺也真是的,夫人病成這樣,都為二夫人所累。他不為您討公道便罷了,連看望都不曾!」
小侍女為我打抱不平。
「還不如世子,雖非您親子,但那日見你落水,他二話不說便跳下湖中救您。」
「便是您肚里親生,也不過如此。」
我原本躺在榻上聽她小聲嘀咕,心中猛地漏跳一拍。
「是世子救的我?」
「是呀,」小侍女聲音清脆,「那日這般多人,大家都瞧見了,您落水后,二夫人臉都嚇白了。」
「只有世子當機立斷,跳下湖!」
我抓住她的手,「世子是誰?」
「奴婢哪能喚世子名諱,您知道他的呀,正是侯爺嫡長子。」
嫡長子,沈行舟。
不對。
那日救我之人分明是夫君,他指尖有薄繭,握著我手腕非常用力。
他會喚我鶯鶯。
怎麼變成沈行舟了?
我心中有異,再也躺不住,讓侍女伺候我穿衣,連帶名貴筆墨一道去找沈行舟。
他今日有詩會,不在家中。
我便在他院中等。
我不知等了多久,連樹上鳥兒都叫累了,才聽到很輕盈腳步。
清冷男聲向我問安。
「母親,你尋我?」
7
我尋聲望去。
自是什麼都看不見。
只是他聲音干凈好聽,不似夫君低沉沙啞,我扶在石桌上站起來。
「中秋落水,多虧你將我救出。先前也是你在老夫人面前為我解圍,也不知你有什麼要的,帶了些筆墨給你。」
我試探地邁出兩步。
好巧不巧被面前石塊絆住,便往前跌去。
他腳步未動。
似是不愿接住我。
我心中一沉,卻又松了口氣,做好摔在地上的準備時,落入了溫熱懷中。
「小心。」
「讓你見笑了。」我假意推開他,又去尋他的手,「你指上好像有傷,我那兒剛好有藥。」
沈行舟抓住我作亂的手。
「母親,」他聲音很輕,卻如重石砸我心口。
「你在試探什麼?」
8
我落荒而逃。
心中有隱隱悔意:我不該懷疑沈行舟的。
他是侯爺元配所出,才一出生便被封為世子,曾聽侍女說起過他。
君子端方,如琢如磨。
他這樣的人,應當只把我當母親,我又怎能齷齪地想他。
還去試探他。
我迷迷糊糊地想,只覺得是我多慮,快要睡去時,臉上有濕漉漉觸感。
「鶯鶯。」他鬧我。
「夫君?」我迷蒙地睜開眼,順勢摟上他脖頸,「你怎麼才來呀?」
他愛憐地吻在我額角,輕輕拍了拍我,「近來朝中事多,未能顧及你,病好些了嗎?」
我很少生病。
這回在床上將養了半月,日日有人為我扎針熬藥,除了落水遺癥好了。
似乎眼睛,也與往日不同。
并不是全無色彩,偶爾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輪廓,就比如此時。
我能看到清俊身影,他似坐在榻邊。
我抬手觸了觸這團煙云,卻戳在他唇上。
「身子大好了,只是心中想你。」我撫上他的臉,「你總也不來看我。」
夫君輕笑,「鶯鶯,你在哄我。若是想我,你怎毫無表示?」
熱度從他手心里來,體溫一點點浸潤我肌骨,起初是溫熱,而后發燙。
我于鼎沸時,哭泣出聲。
咬在他手腕。
夫君疼也不叫喚,只是悶哼一聲,用指尖描摹在我眉眼。
「往后有事若不見我,可去尋世子,他待你……」夫君頓了頓才道,「一片赤誠。」
「不要。」
我立時拒絕了,卻換來夫君如驟雨般的侵襲,他似欣喜又似失落。
他喚我名字:「鶯鶯。」
9
夫君日日起早。
每日我醒來時,身旁被寢已涼,甚至讓人恍惚,昨夜他宿在我身側。
同我共赴巫山。
不過是我騙自己的一場夢。
一連幾日都未曾抓住他,我眼睛視物卻一日比一日清晰。
不再是一團模糊不清的霧。
替我瞧風寒的老大夫曾說,我這眼疾不是病,是胎毒。
若非碰到他,是要瞎一輩子的。
當時,我并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可如今,我站在窗邊,清風拂面。
能看到院中桂花樹,開出淡黃的花;能看到房中夫君畫像。
長須美髯。
我未將此事告知任何人,私心底想讓夫君是第一個得知喜訊之人。
夫君是深夜來我房中的。
他已習慣我目盲,夜里進房也不點燈,只是靜靜地宿在我身邊,于我面頰落下一吻。
我勾住他脖頸,在他耳邊小聲道:「夫君,你明日晨起先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