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我看。
他說:「我有生以來,就干過這麼一件壞事。」
「為什麼啊?」
他轉過頭:「你還不明白嗎?」
「我明白,但你不明白。」我直視他,「程僑,我有病。」
我向他坦白。
坦白我內心最不堪的饑渴。
他聽著,眼眸卻越來越沉。
惡心吧。
他也會覺得惡心的。
「不要輕易對我這麼好,我有病會很容易產生依賴。」
「我賤、我不配被愛,他們都這麼說。」
「所有和我在一起的人最終都會離我而去。」
「程僑,我——」
可是,他朝我攤開了手。
「那你現在,要牽我嗎?」
這是他聽完后的全部反應。
我伸手,觸碰到他的手心。
溫熱干燥。
他反手扣住,俯身將我完完全全攬入懷中。
緊到我的呼吸與他的交融。
「夠了嗎?」
他的聲音好像透過心臟的跳動傳來。
我點點頭。
但他卻沒松開。
他在我發間蹭了蹭,悶悶地說了句。
「我不夠。」
外頭的雨勢愈大,卷著樹枝。
「迢迢,是我需要你。」
10
上山進組。
《容器》的男主是程僑親自演。
吳術跟在現場都忍不住感嘆:「你這是什麼狗屎運,第一部戲就是名導。」
前一個半月我都在體驗生活,進入角色狀態,程僑會給我講戲。
后一個半月開始集中拍攝,一直到殺青。
山谷多雨,又逢夏秋之交。
殺青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我拍完最后一場戲,收工回房間的時候,外頭又開始下雨。
可雨聲擋不住人群的熱議聲。
有人來敲我的門。
「天啊,迢迢姐。」
執行導演一臉興奮。
「原來林望敘是你哥哥啊,我說程導為什麼那麼照顧你。」
「快快,他買了好多東西來的,就等你了。」
林望敘來探班了。
我進組拍攝的事情沒告訴過他,他一直以為我沒戲接躲在家里。
山霧重重,他站在熱鬧的人群里。
面前是過分大尺寸的蛋糕,插滿了蠟燭。
燭光搖曳,襯得他看著我的臉,一半明一半暗。
「生日快樂,妹妹。」
他從來沒給我慶祝過生日。
但今天他趁著程僑下山采買東西,大肆地給我辦了一場。
他讓全劇組的人都知道我們的關系。
「好羨慕你啊迢迢,資源都是哥哥給的。」
他想讓我的名字永遠和他捆綁在一起。
程僑一直沒回來。
我進屋的時候,林望敘跟了進來。
我把他擋在門口。
「我睡不慣別的房間。」他倚著墻,我越生氣他心情越好,「妹妹和哥哥睡一個房間很正常吧?」
有人經過,我下意識與他拉開距離。
卻被他趁機進入,反手鎖上了門。
「我給你帶了生日禮物。」
他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見我不接,又自己打開了。
是一只死了的小倉鼠,發硬了。
我嚇得后退,撞上了房間的墻。
「小時候你想養來著,求了我很久。」
他被我的反應逗笑。
「當時我如果同意了,它現在就是這樣死了。」
「你看妹妹,我幫你規避掉了不必要的傷害。」
我捏緊自己的手機,暗中打給了吳術。
「瞞著我進組,還演了女主,如果不是資方和我說,我還不知道我的妹妹這麼厲害了。」
「你給程僑灌了什麼迷魂藥啊?」
「像你曾經對我做的那樣嗎?」
他自顧自地說著,一步步將我堵死在角落。
「第一次你想進我房間,我不讓進,你就像貓一樣在我房門外守了我一晚上,生怕我不要你。」
「后來你想讀電影學院,說想拍戲想離我近一點。」
「現在呢?和程僑勾搭上,也是為了惹我生氣是吧?」
我平淡地看著他,他抬手箍緊我的脖子。
「說話啊,」他情緒激動,「你這張嘴,不是最會說哄我開心的話嗎?為什麼現在連騙都不愿意了?」
「我們離婚了,已經結束了。」
「我是你哥,這輩子都結束不了。」
「我們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結婚的時候你就把我戶口遷出了,現在離婚了,我們什麼關系都沒有。」
我一臉平靜,任由他憤怒。
「一切都是你選的,現在我們只是陌生人了。」
他松開手,笑著后退,直到靠在門上,找到了支撐力。
「林迢迢,你不要,多得是人要,」他說,「你別后悔。」
林望敘的經紀人來敲門。
「十一點的飛機,快來不及了,還要錄綜藝的。」
林望敘推門出去的時候,門口站著程僑。
兩人對視。
林望敘沒敢吭聲,畢竟《邊曳》還沒剪完。
雨停了,迷霧散去。
不知道他在門外聽了多少。
「你在生氣嗎?」我問。
「不是,」他的頭發沾了些雨霧,「我只是怕他傷害你。」
他尊重我,給我時間理清和林望敘的關系。
「那晚安,」我說,「明天見。」
轉身要走時,被拉住了。
「還是有點生氣的。」他說,「你哄我一下吧。」
「怎麼哄?」我問。
程僑開車帶我去山頂。
站在觀光展臺上,能俯視整座城市延綿的燈景。
我們坐在石椅上,他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小小的蛋糕。
只容納得下兩個人吃的蛋糕。
「你下山就是為了這個?」
他遞給我打火機:「點蠟燭。」
我接過,卻打不著,風太大,抬頭看他。
他笑我,用黑色大衣擋住了風。
我趁機,躲進他的衣服里。
他低頭看我,學著我平時說話,問:「你干嗎?」
聲音在山夜里多了些低沉蠱惑。
「擋風啊。」
我理所應當。
我們頭靠得也近,呼吸也很近。
他的白羊毛衣上,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