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落淚,模樣楚楚可憐。
但我分明看見,她的眸中閃過一絲怨毒。
5
陪著沈黎演完一番「骨肉情深」,天色已經暗了。
用過晚膳,侍女攙扶她回房休息。
演了一整日的爹娘,瞬間冷了臉。
確定腳步聲徹底消失。
兄長更是沒忍住,一把摔碎手中的茶盞。
「呸!我上輩子真是瞎了眼了,怎麼就沒發現她如此歹毒!竟一回來就挑撥離間!」
「一想到她的所做作為,我真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
兄長性子直,從未接觸過內宅中的彎彎繞繞。
上一世,他原本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畢生的心愿就是像父親那般戎馬沙場,護佑大梁百姓。
可被沈黎設計廢了他一雙腿,也廢了他的雄心壯志,毀了他的一生。
他恨沈黎。
他能想到的最狠的復仇方法,無非是「碎尸萬段」。
可我和娘親卻不這麼認為。
「人死后無知無覺,碎尸萬段有何用?比起直接殺了,給她痛快,不如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沈黎帶著小妹的玉佩回來,明顯是知道小妹下落的。
上一世她回來后,我們雖然派人去她口中的塬縣府衙,想找那班主求證。
但到了才得知,那班主因患破傷風,入獄沒幾天就死在獄中。
那時,我們只以為是巧合。
直到我們被滿門抄斬,知道她是假冒的,才恍然大悟,察覺那班主的死或許不簡單。
重活一世,我們自然要尋小妹。
一番商議過后。
便讓兄長借口「外祖病重,回江西祖宅侍疾」,悄悄前往塬縣查探。
兄長去后,府中一如上一世,安靜了好些時日。
一晃時間過去月余。
上京城洋洋灑灑下了幾場大雪后。
爍陽公主送來帖子,欲在城郊別院辦一場喜雪宴,邀我前去赴宴。
聽聞消息,沈黎第一次主動來到我的院子。
「阿姊,我剛回來,沒有見過這種大場面,你們能不能帶我赴宴呀……」
她用手指纏繞著帕子,眼里寫滿了期待。
上一世的春日宴,她也是這般怯懦地賣慘。
結果,不僅在宴會上誣陷我推她入水,讓我背負殘害手足的名聲。
還設計讓我落單,被歹人擄走,毀了清白。
這一世,她想故技重施。
但我怎麼可能給他這個機會?
思及此,我溫聲朝她笑。
「好啊,我帶你去。」
7
喜雪宴那日,一連下了幾日的大雪停了,難得天朗氣清。
只是路面積雪未化,路面濕滑,馬車也行得極慢。
我們辰時出發,到達梅苑時,已經臨近晌午。
今日這喜雪宴,爍陽公主花了不少心思。
梅園中紅梅開得正盛。
貴女們自行賞梅玩雪,行酒令,對對子。
要臨近傍晚,宴席才正式開始。
沈黎同這些世家貴女們不熟。
但她如上一世那般,刻意奉承討好一番,也很快同她們玩成一片。
「阿姊,戶部侍郎家的俞娘子邀我去嬉冰,你可要同去?」
我搖頭。
「你們玩吧,我看著就行。」
她并未強求。
只是離開后,依稀聽見她語氣委屈。
「不知阿姊是不是愧疚當年弄丟我,自我回來后,總感覺與我有隔閡。」
「其實,我也想同阿姊多親近親近……」
上京城的這些貴女們,不見得誰與誰關系多好,也不見得誰與誰多親近。
更多的是自詡正義,看熱鬧不嫌事大。
聽聞沈黎的話,小聲議論一番,便朝我走來。
「云家阿姊,今日咱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便一起玩,熱鬧熱鬧吧。」
「是啊,聽聞云姊姊冰戲不錯,姐妹們一直無緣得見,今日趕巧,不如讓咱們見識見識?」
「就是,讓咱們瞧瞧吧……」
她們一人一句,將我圍在中間。
沈黎更是泫然欲泣。
「阿姊,我從未見過嬉冰,你能不能教教我……」
看著她期盼的目光下,唇角那絲幾乎藏匿不住的算計。
我忍不住勾了勾唇。
「好啊,我教你。」
8
用水澆出來的冰面上。
沈黎穿著冰鞋,在我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往前。
她興奮雀躍,笑聲引來場上所有人圍觀。
「阿姊,我還從來沒在冰上這樣玩過,真好……」
話沒說完,她忽然一聲驚呼。
緊接著抓住我的手狠狠一拽。
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猛地往后栽去。
「咚」的一聲悶響。
冰面裂開。
一眾貴女聞訊慌忙趕來。
「云二姑娘,你可還好?」
沈黎掙扎著坐起。
但似乎被摔蒙了,表情木訥。
直到有人驚呼:「血!你流血了!」
她才后知后覺地摸摸后腦勺,摸到滿手鮮紅。
「別動,聽說摔傷的人不能動。」
「大夫!快去喚大夫!」
哄鬧聲中。
沈黎面色慘白,哭訴質問:
「阿姊,我是笨了些,但我也在認真學,你若是惱我,可以不教我,為何要推我呢?」
9
為了這出戲,沈黎做足了功夫。
上一世的春日宴,她誣陷我推她入水。
不惜以性命為賭,也要讓我背負「殘害手足」的罵名。
以至于我被沈黎安排的歹人擄走,毀了清白。
沒有一人懷疑是否巧合。
他們只罵:「惡有惡報、活該!」
這一世,我早就料到了她會誣陷我。
因此,聽聞她的質問,并未有多意外。
「推你?我既教你,又為何要推你?」
「你口口聲聲說我推你,可有證據?」
她自然沒有。
她方才拉我的角度刁鉆,旁人根本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