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這樁婚事是陛下指的,而側妃卻是太子親自求的。
她在楚緒的面前仍然端著正妃的架子,耳提面命地提醒楚緒,讓她謹記身份,循規蹈矩。
楚緒笑著應下,做足了溫婉姿態。
如今的東宮里,除了她和正妃,還有四位美人,其中有一位莫美人,甚得太子歡心。
那位莫美人率先有孕,皇后和陛下賞賜諸多寶物,卻縱得她得意忘形,數度挑釁太子妃。
太子妃生辰宴的時候,莫美人小產,竟口口聲聲說的是太子妃賜給她的補品有毒,害她小產。
自從莫美人有孕后,我便叮囑楚緒遠離她。
太子的第一個孩子,終究是保不住的,前世也一樣。
太子妃被禁足,內廷女官奉命來徹查此事。
楚緒在莫美人有孕后便避其鋒芒,進宮陪著太后誦經禮佛、為其抄寫佛經,倒是從這些爭斗中摘了出去。
可前世,背上這個黑鍋的,是楚緒。
最后的確查清了真相,可是她也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她沒有太子妃這樣的家世,便不會是禁足二字輕飄飄地帶過。
太子嘴上說著信她,可實際上并沒有護她。
莫美人小產的真兇被查出來了,并不是太子妃,而是王美人。
太子妃禁足期滿,便比從前清冷了不少。
莫美人因失子之痛,日漸消沉,整日里困頓宅院,不愿意再出門。
楚緒回府之后,便得到了太子的專寵。
太子對她訴說著他的苦悶與難過,他說太子妃不識大體,對他冷淡,他說莫美人失了一個孩子便像得了失心瘋……
楚緒恰似一朵溫柔解語花,適時安慰。
他滿心滿眼都是他的痛苦,卻忘了莫美人失了孩子,忘了太子妃慘遭誣陷。
楚緒前世被嚴刑拷問,他不曾出手維護半分。
真相大白之后,他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委屈你了。」
10
我開始為楚緒調養身子了。
仲秋時節,太子側妃有孕的消息傳了出來。
有了前車之鑒,皇后這次更為慎重,特地派遣宮中女官來照顧楚緒,更將東宮翻了個底朝天,可疑的人和物皆被清除。
皇后聽聞我通醫術,便命我住進東宮,隨行照料她,更說有姐妹在旁,可讓她心情愉悅。
太子因上個孩子未能保住,對這個更添期待。
太子妃和一眾美人看到過王美人的慘烈下場,這次便刻意避著楚緒,生怕惹禍上身。
一切都是最好的時機。
楚緒看著我在她的院落中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她目光凝注,低笑道:「阿稚是我的貴人。」
我捏著藥渣的手微微一頓,手上動作停下,緩聲道:「你我恰如雙歸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她可以在我受傷時,不顧風雪載途、道路艱險,孤身一人一步步把我從郊野背回來,在那昏暗的天色里艱難地為我講著兒時的趣事,那我也會為她蕩平前路荊棘,助她扶搖直上、達成所愿。
皇后身體有恙已多時,可是那些御醫們只敢穩妥用藥,效果聊勝于無。
楚緒趁機進言,說我在寧州時曾拜入杏林圣手門下,頗通婦人內癥。
我入宮為皇后診治,月余便見成效。
陛下得知我有此醫術,便破例允我入御醫署,成為四品女醫官。
楚緒誕下麟兒,是太子的長子,亦是皇長孫,宮中上下對她更為看重。
皇長孫滿月的那天,東宮熱鬧非凡,她作為皇長孫的生母,自然風頭無兩。
賓朋滿座,她隨著太子緩步而來,迎著各色艷羨目光。
那一刻,我在人群中看著她成為焦點。
她的目光也朝著我投來。
皇后對我賞賜頗豐。
可我擺弄著那些金銀玉器,興致寥寥。
楚緒也根本不曾將這些天家恩榮放在眼里。
我遞給了她一封信件,低聲道:「昔日顧相的門生故吏遍及天下,有人在大難來時落井下石,也有人苦苦尋找證據不曾放棄,名冊上這些人,或可為你所用。」
她眼眸中流露出幾分驚詫之色,「你怎知我在找這些……」
「猜的。」我輕聲應道。
前世,她也一直在找可用之人。
「安平候這些年并未放棄尋找顧家遺孤,他要斬草除根……」
我聲音微沉,楚緒的神色也變得冷漠。
「當年相府大火沖天,是那些暗衛拼死送我出京,我混入流民堆里,沿路乞討,才得生機,可是安平候生性多疑,他未必相信我死在了那場大火里,這麼多年仍在派人四處打探。」楚緒的手輕扣桌案,眸光中帶著寒意。
「如今正是燈下黑,他大概想不到你會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垂了垂眸子。
前世的楚緒失敗了,楚家也隨之禍起蕭墻。
顧相在水災中救下楚家老小,楚家為還恩情收留楚緒,從那刻起,兩家便已是休戚與共、禍福相依了。
我知道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后宅這方寸天地又怎能讓她心愿得償,她的目標在朝堂。
只有權力,才能助她實現夙愿。
我助她得到權力,權力能讓顧家沉冤昭雪,能讓楚家一世平安。
11
楚緒的孩子一天天長大,已到了讀書啟蒙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