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榮貴妃痛得滿臉扭曲,一面給宮娥使眼色,一面咒罵我:「什麼賤婢也敢教我做事?我要打你,還得看日子?」
「可不得看日子?」我放開手,隨意坐下,摸了摸自己的臉。
多好的一張臉,能讓殺害皇姐的人這樣嫉恨。
收斂思緒,我嬌笑道:「皇上還沒『用』過我呢,萬一他今日突然興起……嗯?」
狗皇帝任人殺了我的皇姐,卻又要來討另一個公主。
愛的,可不就是我們這些異域美人?
他沒「用」過的東西,誰敢碰?
榮貴妃果然停住手。
她恨恨剜了我一眼,不知想起什麼,忽地笑了:「那你最好祈禱皇上永遠不會臨幸你,畢竟受過臨幸的公主是什麼下場……你是知道的。」
提起皇姐,我笑得更加燦爛。
但我不說話。
榮貴妃怪異地看了我一眼,晦氣地揮了揮手:「有病。」
06
皇帝來我殿中的時候,我正在沐浴。
說起來還得謝謝榮貴妃,定是她去告狀了。
身后傳來腳步聲的時候,我正在擦洗身子。
聞聲,我不設防轉過頭,眼中露出幾分倉皇。
我想我定是美極了,所以才在皇帝的眼中看到了驚艷。
將自己縮進浴池中,我好奇道:「你是誰?」
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不在乎。
他有泱泱大國,幾十上百萬的兵馬、數不盡的財富與前朝后宮難以計數的走狗。
我有的,不過是貌美的容顏與瘋魔的神志,以及一條沒有皇姐庇護早被丟去尼姑庵茍延殘喘的命罷了。
皇帝靜靜凝視我,眼神黏稠地掃過我每一寸肌膚。
隨后,他屈尊降貴地蹲下,抬手將我臉側的濕發別到耳后:「朕是你的夫君。
」他說。
我又戰栗起來,好似渾身的血都因這句話而沸騰。
他是不是也曾對皇姐這麼說過?
他定然說過,然后又看著皇姐去死了。
他。
他們!
我看向皇帝,又掃過從旁伺候的宮人——都該死!
我露出乖順的模樣,仿佛真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公主,順從地被皇帝抱起。
「你啊!慣會裝乖!」——耳旁突然響起皇姐嗔怪的聲音。
我摟住皇帝的脖子。
終于,在皇姐死后兩個月后,我流下了眼淚。
皇帝悶笑了一聲:「怎的哭了?怕?」
我點點頭。
怕。
好怕。
我怕你們死得不夠痛苦,不夠不甘,難慰皇姐在天之靈!
07
得知我被臨幸,榮貴妃坐不住了。
她來時,我正懶洋洋地倚在貴妃榻上。
榮貴妃氣歪了臉,撫著胸口斥我:「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連行禮都不會!來人!」
行禮?她也配?
我笑得乖巧,「榮姐姐,我今日學會了一個詞。」
榮貴妃差遣人的手一停,「什麼?」
我笑著挑釁:「恃、寵、而、驕。」
榮貴妃:「你!……」
她氣急,可到底名門出身,沒見過我這麼沒章法的瘋子。
給自己順了順氣,榮貴妃才冷靜下來。
人一旦冷靜下來,便知道打蛇該打七寸、與瘸子打架該狂踹瘸子那條好腿。
于是,她忽然舒心地笑了:「妹妹得意得有些太早了。」
我故作詫異:「哦?」
榮貴妃靠近了些,壓低了聲音:「你以為皇上會一直寵愛你嗎?皇上喜歡做什麼、平日都去哪里,你知道嗎?」
「你那個好皇姐,再得寵又怎麼樣?最后不還是遭了皇上厭棄?」
「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好多男人!護衛、刑官、太監!皇上帶著我,看著她咽了氣。
」
「她好能活啊……流了那麼多血,卻足足七日才死去!」
榮貴妃每說一句,我的臉便白一分。
她以為我是怕的,所以笑得暢快,直起身道:「若我是你,便會識時務些。對我客氣些,我便放你早些咽氣!」
我抖著唇,難以自制地想象皇姐死前的種種。
原本由尸身與只言片語拼湊的真相更加具體,我仿佛看見皇姐躺在血泊里,絕望地流淚。
那時我為什麼不在這?我為什麼不阻止皇姐和親?
不要想了!
不要想了!
我捂住頭,捶打自己的額角。
榮貴妃舒服了,她睨了我一眼,以為我嚇瘋了,笑著離開。
08
皇帝時常來看我。
他說我這兒的熏香好聞,說我天真爛漫,叫他心里舒爽。
我笑得嬌憨,替他揉著額間脹痛的地方。
他就這麼不設防地躺在我的膝蓋上,閉著眼睛享受。
因為他知道,縱使我的姐姐死在他宮中,我一個邊陲小國的公主,也只能仰仗他的鼻息,才能保國泰民安。
我揉著他的額角,十指一路向下,摸向他的脖頸。
感受到脈搏的跳動,我眼里露出貪婪。
人與貓狗飛禽無異,傷到要害,便無藥可救。
「別動!太醫說捏捏后脖頸,晚上會睡得香一些。」我按住不安分的皇帝,輕輕給他揉著。
皇帝十分受用,任由我毫無章法地捏了一會兒,才握住我的手。
「朕帶你去個好地方。」他說。
我手臂一僵,猛然露出個燦爛的笑。
皇姐。
我好歡喜,皇帝說要帶我去個好地方!
我想起皇姐生前寄回的家書。
她用只有我們二人才知曉的密語同我說過——大夏的皇帝,是個殘暴又耽于享樂的君主。
皇姐伺候他的時日夠久后,他便提出要帶皇姐去個好地方——那是個刑房,裝點得金碧輝煌,鎏金的裝飾、鮮紅的血液相互輝映,嚇得皇姐噩夢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