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沈嶠青梅竹馬。所有人都道我是他心上人,可在與我定親前,他卻為花魁一擲千金。他只是一時興起,卻連累得我成了滿上京的笑柄。
父親罰我長跪祠堂,母親以淚洗面。于是我放棄了他,另嫁他人。
可他卻突然急了:「知棠,你怎能嫁他,那我們那麼多年的情分算什麼?」
01
距離我生辰還有半月。
母親特意準許我攜丫鬟出府,為自己采買一些脂粉首飾。
桃枝陪在我身側,見我細細挑選完了之后,才笑瞇瞇湊近我耳邊道:「聽聞沈世子今日就在福清茶樓呢,姑娘可要去瞧瞧?」
聞言,我心頭微動,卻沒有贊同,輕斥了聲:「他在,與我又何干?」
桃枝一頓,很快反應過來,立刻改口道:「是奴婢說錯了,今日天熱,姑娘不若去茶樓喝盞茶再回去?」
我斜睨她一眼,沒再否定。
福清茶樓離得我們所在的朱雀街不遠,步行不過半炷香時間。
等上了茶樓,我一眼就瞧見了坐在窗口位置的立冠青年,腳步驟然頓住。
沈嶠正與友人對坐,手中捏著酒杯,神情散漫,透著一股子慵懶氣息。
對面的友人見他這模樣,頓時笑開了,打趣道:「沈世子這剛從美人窩里出來啊,瞧瞧這春風得意的模樣!」
沈嶠沒有否認,只眉梢揚了揚。
我認出,那是他心情愉悅的征兆,心尖驀地被刺了一下。
友人的話還在繼續:「我們這些人里還得數沈世子大手筆。老早就聽說你為醉仙坊花魁一擲千金,奪得了美人初夜,也不怕聞家姑娘知曉了同你鬧。」
不知是不是提到了我,沈嶠原本散漫的神色微微收斂。
可很快,他便仰頭喝了口酒,不甚在意道:「嫁我,是她高攀了,她有什麼資格鬧?」
「話雖如此,可你之前不是答應了她,不納妾也不狎妓?」
「隨口一說都信,豈不是蠢?」
「……」
我已然聽不下去,匆匆回首,卻與正好上來的小二撞上。
「嘭」的一聲脆響,小二手中端著的茶壺一應用具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引起了那邊人的注意。
兩人齊齊回首。
猝不及防間,見是我。
沈嶠幾乎是瞬間就站起了身子。
02
小二見我穿著不凡,額上的汗珠立刻就下來了,連連告罪:「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我回過神,輕聲道:「無事。」
又道:「桃枝,這天氣實在有些熱,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說罷,我提著裙擺就往樓下走。
桃枝大抵也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愣怔一下,支吾應了:「是,是。」
但我才到樓下,沈嶠就已然追了出來。
他身形高大,擋在我面前便如一座山般。
我往旁邊走,他又擋。
無奈之下,我面無表情地福了福身:「小女見過世子。」
手腕忽地被握住,幾乎是帶著力道將我扶起身,捏著我手腕生疼。
沈嶠的嗓音帶著些許不悅:「知棠,我既答應了會娶你,便一定會娶你,你鬧什麼脾氣?」
我不言語,只默默想要抽回手。
許是我這副漠然的態度惹怒了他,他的黑眸染上怒火:「你這是怨我了?我是男人,便是真的納了妾狎了妓也屬常事,旁的姑娘都能受得,怎你就要擺臉色?」
面對他的怒火,我仍是不卑不亢:「世子所言極是,想是小女無福承受世子厚愛。」
桃枝站在我身側,欲言又止,又是急又是憂。
聽見我的話,沈嶠徹底動了怒,一把甩開我的手:「你別后悔!」
他甩開我的力道很大。
我腳下一個不穩,摔倒在地,掌心擦過地面,一陣刺痛感襲來,我疼得皺了皺眉。
桃枝驚呼出聲:「姑娘!」
周遭路過的人不少,頓時投來了視線,議論聲漸起,多數是看笑話的。
「那是不是聞家姑娘?」
「這當街拉拉扯扯,聞家的家教堪憂啊。」
「你們還沒聽說啊,這聞家想攀上永寧侯府的門不是一日兩日了,這拉拉扯扯算什麼,說不定早暗中茍且了,我看啊,這聞家姑娘和那娼妓也沒什麼分別……」
難聽的、嘲諷的話盡數落入我耳中,無言的難堪幾乎將我湮沒。
沈嶠也沒想到會推倒我,眸中晃過慌亂,伸出手就想要扶起我:「知棠,我并非有意——」
我避開他的手,被桃枝扶著站起身,沒再看他,壓著心底的情緒匆匆離開。
一刻都不想再停留,也不敢再停留。
03
等回到府里。
關上房門,桃枝猶豫了半晌,忍不住道:「姑娘,奴婢瞧著世子對姑娘您還是有幾分情誼的,或許只是一時做出了糊涂事——」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忽地打斷了她的話:「你說,今日的事幾時會傳到府里?」
桃枝錯愕了一瞬。
世子在醉仙坊一擲千金,這樣的事素來被人們津津樂道。
大約不用半日,就能傳遍整個上京。
而沈嶠性子張揚,對我好時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原先人人都道我是沈嶠心尖上的人,如今他紅袖添香,豪擲千金,真真是將我的尊嚴體面踩在了腳底下!
我聞知棠雖不尊貴,可也是要臉面的。
想明白過來的桃枝漸漸紅了眼眶,顫聲說:「這沈世子怎能如此呢,這叫外人如何看我們姑娘?就算他娶了姑娘,往后姑娘走到哪都要被人說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