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體弱畏寒。
我的未婚夫十分心疼。
他義正詞嚴地叫我家拿出祖傳圣藥來給庶妹治病。
遭到拒絕后竟雇傭悍匪來偷。
匪徒將我家私庫洗劫一空,還打傷了哥哥的腿。
見此,他只冷笑一聲:
「都怪你們不愿意拿藥出來,不然哪有這樣的禍事。」
后來他生了重病,太醫說唯我家那枚圣藥可治。
我想著仍舊裝病的庶妹說:
「都怪那些匪徒搶了藥,不然世子這會兒都好了。」
1
冬月初九大雪,我膝頭蓋著毯子,正抱著碗糖蒸酥酪看賬本。
小滿端著半簍銀炭走進來。
「小姐,世子爺又來了,還是問三小姐的病。」
我翻書的手微微凝滯。
「嗯,她的病如何了?」
「還能如何,城北的大夫都繞著話頭說好幾次她裝病了。還是那副走兩步就要被風吹倒的樣子唄。」
小滿似乎有些生氣,拿鉗子加了兩塊炭進暖爐,氣哄哄地道:
「與世子有婚約的是您,國公府嫡出的大小姐。怎麼每次來都要問旁人,這不是欺負您嗎?」
我垂下眼,并不言語。
我叫宋惜今,是上柱國誠國公的嫡長女,從小受的教養不容許我隨意表露不快。
抬筆,蘸墨。
我細細地將賬上那處錯漏圈出來。
「惜白既病了,便回稟父親,不叫她出門了吧。」
這話傳過去沒多一會兒,正廳便使人來叫了。
「小姐,世子正在堂上要咱家那丸祖傳的保命丹,給……給三小姐吃。國公叫您過去瞧瞧。」
我立時便站了起來,毯子從腿上落到地下去,悄無聲息地污了一塊炭灰。
那丸丹藥,是曾祖父同太祖征戰天下時得的保命丹藥,說是除油盡燈枯的老者外,這人只要有一口氣兒便能給救回來。
我家幾代人為著皇恩,多少次生死線上都沒拿出來吃了,今日要一個外人討要給自家庶女吃?
小滿給我拿了披風來,面上氣得漲紅。
「這三小姐,又作的哪門子妖?」
2
等我到正廳時,宋惜白已經跪在地上哭了。
她嬌弱地歪在一邊兒,仿佛弱柳扶風,面上還掛著幾滴淚珠子。
果真惹人戀愛,不然我的未婚夫婿怎麼站在一側焦急地回護。
「你們自家的姑娘,如今病弱成這個樣子,難道舍不出藥來給她嗎?」
我安靜地走進去,心頭冰冷一片。
父親見我來了,頗有幾分抹不開面子。
「世子殿下,不是我家舍不得給女兒吃藥,那圣藥是國公府家傳至寶,太祖賞賜,如何能輕易給吃了。」
趙宴清冷哼一聲:
「國公倒是會壓人,自己家女兒命都快沒了,再說什麼都是道貌岸然吧。」
「世子殿下。」
我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將宋惜白扶了起來,又將禮數作全。
「惜白雖是我家庶女,可身子嬌弱,從小便吃遍了名貴藥材。」
我叫小滿將脈案和賬本都拿上來,隨手翻到一頁。
「城中名手都來看過,說我這妹妹就是身子弱些,好生養著便是了,于壽數實在無礙,殿下怎麼便說我妹妹要沒命了。
「再者,圣藥在堂,父親尚還健在,我們做兒女的,便是性命垂危也不敢擅用。更何況,如今活得好好的呢。」
我一邊說,一邊攥緊了宋惜白的手。
她疼得一抽,趕緊道:
「惜白無恙,殿下快別再為我這卑陋之人說話了。」
趙宴清見美人皺眉,一把將我推開,將宋惜白護在懷中。
「別怕,我在。
」
好一對可憐的鴛鴦。
好在父親站起來扶我站定,他面上已是十足地難看。
「世子殿下,我國公府的事兒,不勞您這費心。若無事,就不留飯了!」
父親的話已說得十分明白,趙宴清不甘地看了一眼宋惜白,甩袖便走。
「若惜白有任何閃失,我與你們家沒完!」
3
國家富足,陛下重文輕武,對朝上武官更是多有彈壓忌憚。
宋惜白的娘,江氏,是皇帝送來的官宦庶女。
說是賜妾,風光無二。其實是父親卸甲之后的監視和敲打。
皇恩不可辜負,這也是這麼多年宋惜白日日作妖,我家都不發作的理由。
她如今一哭,父親便捂著腦門讓她回去。
「惜今啊,父親無用,但這門親事,我就是撞死在宮中,也不會讓你受委屈!
「你娘要知道你嫁給這麼一家,九泉之下定會怪我。」
我扶著父親,這位一生都在戰場廝殺,絲毫不懂心機官場的老將軍。
我看著他慢慢地說:
「父親放心,大哥有出息得很,咱們堂堂國公府,還能受欺負了不成?」
雖這樣說,但我心里卻不安極了,總覺得什麼圍剿我家的禍事,即將到來。
4
果然,才到夜里,后院便起了火。
趁著火大,家中進了一撥盜賊。
這些人蒙著面,手持長刀,個個彪悍勇猛,更是仿佛知道我家地形。
從哪出進,劫掠哪出,又從何處走。
熟門熟路一般。
我一面叫家丁府兵救火,一面將家中女眷都歸攏到一處。
哥哥小時候學過武,氣血上來便提著長劍帶家丁去攔截。
等刑部派人來的時候,哥哥竟斬殺了好幾個匪徒,自己的腿也受了傷。
刑部帶人來的是一位年輕的提轄,少年風姿,臨危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