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只是去找當年嘲諷過他、排擠過他的人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我敬他是條漢子。
可他只是單純的惡!
傲雪:「那是你不懂,他只是沒被人愛過,若曾被愛過,他一定會變成個好人的。」
道理講不通,看來還得打。
我正要拔劍,她又道:「我不過將他救出來,他卻會為我擋劍,你何以說他沒有善心。」
我:「……」
我:「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他是不死之身,一劍是干不死的,但是能徹底收買你這個蠢貨!」
傲雪:「……」
傲雪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輕呵了一聲,道:「總比你好,寒雪喜歡了你千年多,為了你九死一生,又得了個什麼下場?」
我:「……」
13
得了個為我生了心魔,還終為我而亡的下場。
那年,我在寒雪傷好后,告訴她,大師兄不戀愛。
她當時并沒有說什麼,只是悶悶道:「我知道了。」
有些委屈,卻也聽不出多難過。
說完又問:「那大師兄以后還會帶我嗎?」
我想了想,說:「帶。」
她尚未登頂大乘,即使放眼神元大陸,能打過她的,不超過十人了,我依舊不放心她一個人。
一切看上去跟過往一樣,沒什麼異常。我們依舊一起練劍,打坐,出任務。
直到又兩百年,她度劫,即將登頂大乘時。
因我生了心魔。
險些沒扛過雷劫。
我入她的心魔,看見她一遍又一遍問心魔里的我:「大師兄,我哪里不好,你就不能喜歡我一下嗎?
「二師兄明明說過,追你很容易的,只要修為跟你平齊,你一定會喜歡我的。」
問到最后,近乎卑微地求「我」:「大師兄,你就喜歡我一次好不好?」
我:「……」
我這才知道,這兩百年,她看似云淡風輕,實則隱忍得辛苦。
但我不能回應她。
我替她受了雷劫,引誘她一劍斬了自己的心魔。
傲雪在上次打斗時問我,知道小師妹為何在千招過后,會越來越弱嗎?
我知道。
因為那次我替她受了雷劫,傷了奇經八脈,修為倒退,打不過她了。
她雖不知我是為她修為倒退,但為了不傷我顏面,總是假裝她打不過我的樣子。
而我怕她再次心魔叢生,漸漸開始疏遠她。最后,尋了個借口遠游,對她避而不見。
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是在封印商祈時,在此之前,我們已然是二十年未曾再見過了。
追殺商祈,封印商祈,原本都是我遠游時接的任務。
可是上古伏魔器出現裂痕,在我畫好獻祭陣法,準備以自己的神魂為代價修補裂痕時,她出現了,推開我,替了我。
赴死。
未曾留下只字片語。
我用招魂陣給她續了兩天的命,強留了她一抹殘魂,想逆天改命將她救回來。
卻只等來了傲雪。
傲雪會有寒雪的記憶,應該也是我強留寒雪時,留下的那抹殘魂導致的。
14
傲雪道:「凌遠,你這種人,眼里心里永遠都只有你的人間大義,寒雪為你死了,也不曾見你為她流過一滴淚,你根本不懂愛,也沒有心。
「我既然成了她,定然不會跟她走一樣的路。」
我:「……」
我短暫地閉了閉眼,壓下胸口升起的鈍痛感,問:「你扯這一堆,就是為了讓我生出愧疚,然后放你走?」
她:「……」
她欲說什麼,我打斷她:「別想了,不可能。原本我只想帶回商祈,現在,定然是要連你一起殺了。」
這思想就有問題,放走就能成為第二個商祈。
聽聽她這一路來,放的都是什麼狗屁。剛出山,手里就有人命債。
她突然笑了起來:「凌遠,你果然沒有心。你若是現在殺我,可也等于是殺了你的小師妹。
「倒是我小瞧寒雪了,即使只有一抹殘存的意念了,還能為了你,引燃追蹤符。」
我:「!」
她:「我真為她不值,她引燃追蹤符,卻換來了心愛的人連她一起殺,情深全喂了狗。」
我看了看她身后,拔劍,道:「那又如何?我本也沒有心。」
約莫是我沒有回應傲雪想要的,因愧疚而放她帶著商祈走,
怒氣肉眼可見地上了她的臉,她手里的劍,隱隱作響,調子驀地高了一個分貝:「凌遠,若為商祈,大不了我與你同歸于盡!」
我說:「別扯淡,直接打。」
對峙片刻,她大抵是見我神色決絕,側頭看了眼商祈,倏爾跪下求我道:「大師兄,算我求你,你讓我帶著商祈走,好不好?」
我:「……」
我驀然又是心口一痛。
但這一刻,我很清楚,眼前的人,不是寒雪,不是我的小師妹。
我的小師妹啊,即使被困在自己的心魔里,一遍又一遍地問,大師兄,我哪里不好,你就不能喜歡我一下嗎?你就喜歡我一次好不好?
可當我跟她說「小師妹,你要一輩子沒有尊嚴地活下去嗎?」時,她呆滯了幾息,清醒過來。
親手斬殺了心魔里的我。
她不是個戀愛腦。
她不會為了一個男人而放棄自己的尊嚴跟堅持!
……
二師弟又閑不住了。
用他那特別會找打的語氣,道:「傲雪,你這個腦殘,你頂著我小師妹的臉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就是對我小師妹的侮辱!」
傲雪被他幾句話激得站了起來:「你懂什麼,你個千歲多還是元嬰的老不死、廢物,商祈曾是我……」
后面的話,沒再說出口,手里的劍卻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