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拒絕,父親林東海卻先一步搖了搖頭,反駁了馮氏的話:「不行,她好歹是我林家的女兒。」
「爹爹!」林知婉跺了跺腳,嬌聲嬌氣地表達不滿,「您怎麼維護起她來了?」
馮氏也蹙眉,冷哼道:「老爺是還忘不了慧娘那個賤人?」
慧娘是我母親的名字。
她原本只是林家繡坊的一個繡娘,卻在某天被前來巡視的林東海看中,污了清白,騙進了林府做妾。
馮氏視她為心頭刺,在我小時候,就常常見她苛待我娘。
我娘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在我六歲的時候,她被污蔑偷人,林東海一腳踢在她心口,就那樣把她踢死了。
她活著的時候,總是教導我,要學會隱讓。
可我上一世隱忍了一輩子,還不是落得那樣的下場。
我看著我爹那滿腦肥腸的模樣,十分不信他會維護我這種話。
果然,下一刻他便道:「好歹是我林家的女兒,怎麼能便宜了一個乞丐?方員外的次子已經成年,正在找合適的女子婚配。等找個時間見一見,讓霜霜嫁到方員外家,不正好拉進跟方家的關系?」
我一聽,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一瞬,仿佛有冷氣順著我的后背倒流。
方員外的次子,是整個晴陽城都知道的傻子。
不僅傻,還因為方家的溺愛,動不動就在街上動手打人。
兩三百斤的身軀,一拳就能砸死一個弱女子。
林東海竟然想把我嫁給他?
我盯著這個生身父親的臉,看見上面充滿了算計和貪婪,仿佛我是一則交易的商品。
如此無情,像極了他踢死我母親那天。
我控制不住地發抖,林知婉卻咯咯地笑了起來:「爹爹說的是,讓妹妹這個卑賤的庶女,嫁給方家的二少爺,那是她高攀了!妹妹,還不快謝謝爹爹?」
我咬著牙,沸騰的恨意盈滿了胸膛。
可在三人的目光中,我只是緩緩垂下了頭,就像是無聲地妥協。
指甲深深地掐進手心,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
李承昭還在,我只須利用李承昭的身份,就能扳倒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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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的時候,李承昭已經好些了。
他看見我蒼白的臉,問他是不是給我帶來了麻煩,有沒有什麼能為我做的。
我搖了搖頭,望著他看似無害的模樣,彎起唇角笑了笑:「沒什麼,你養好傷,留在這里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李承昭一愣,面上浮現幾絲薄紅,低下頭清咳了兩聲。
七日后,他的風寒全好了。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他留在林府當了下人。
林知婉總是來找他,指使他干這干那,甚至連倒夜香這種事,也讓李承昭去干。
我雖然希望她多作死,可也不忍李承昭天天受她折辱,便喚走了李承昭,說是讓他到杏云齋整理院子,實際是讓他休息休息,吃些點心。
可我才剛端上茶點,林知婉就闖了進來。
我被她撞到地上,手心壓到碎裂的瓷片,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林姑娘!」
李承昭擔憂的聲音響起,他迅速奔到我身前,握著我的手查看。
鮮血染紅了袖口,林知婉見到我受傷,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角:「又死不了,大驚小怪做什麼?」
李承昭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戾氣,找來絹布,替我包扎好傷口。
林知婉被他冷落到一邊,不滿地叫住了他:「喂,小乞丐,你眼瞎看不見我啊?」
李承昭確實沒有朝她多看一眼,等到我血止住后,才對林知婉開口說了一句話:「道歉。」
「什麼?」林知婉不可置信,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她古怪地瞪著李承昭,直到李承昭冷冰冰地重復:「向林姑娘道歉。」
林知婉冷笑:「你瘋了吧,我向她道歉?你以為你是——」
「啪!」
巴掌聲響起。
我愣住了,林知婉也愣住了。
她捂著紅腫的臉,眼里充滿了震驚,紅彤彤的眼睛委屈得快哭了。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爹爹和娘親都沒有打過我!」
林知婉憤恨地盯著李承昭,可李承昭依然面無表情,仿佛剛才動手的不是他。
「嗚嗚嗚……」
林知婉哭著跑了出去,我看了看李承昭,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你對她動手,馮湘蘭和……我爹都不會放過你的。」
明明他之前被林知婉扇巴掌都表現得十分冷靜,怎麼剛才……
李承昭拉起我受傷的手心看了一眼,淡淡道:「不用擔心,一人做事一人當,就是可惜林姑娘的點心了。」
他撿起地上臟污的糕點,隨后離開了杏云齋。
我跟了過去,發現他被馮氏下令鞭打了一頓,之后又罰他在敬書堂前跪著。
林知婉哭著向林東海告狀:「爹,他一個下人都敢打女兒,你要為女兒做主啊!」
「那爹把他趕出去!」林東海看向李承昭,輕蔑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只螻蟻,「不過是個收留來的乞丐,給你一口飯吃你不知道感恩戴德,還敢對主子動手?若不好好給你一個教訓,你怕是要反了天了!來人!」
幾名拿著長棍的家丁上前,團團圍住了李承昭。
林東海揮揮手道:「把他手腳打斷了,然后扔東湖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