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那月羝王如今都七十歲了!聽說他好幾任王妃死得都不明不白,我嫁過去怎麼可能是好事呢!
「妹妹,我的好妹妹!如今你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你就讓他收回成命吧。」
「收回成命?」我一把扯開她拽著我衣袖的手。
「堂姐,如今圣旨已下,怎麼可能會收回呢?」
孟芙見我一改往日恭敬的樣子,神色越發慌亂。
她似是猛然想到什麼,顫著聲說:「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孟芙倒也是能屈能伸。
她即刻跪下膝行到我跟前,聲淚俱下。
「貴妃娘娘,當日是臣女糊涂!可臣女也是被哥哥逼迫,才會下藥迷暈孟穗的。」
我的雙手緊緊攥成一團,滔天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
「逼迫?都到現在了,你竟然還在狡辯!
「難道不是你嫉妒阿穗貌美,又看出孟英對她心懷不軌,才和孟英聯手毀她清白的嗎!」
孟芙見我平日柔和的眉眼擰在了一起,甚至連面目都變得有些猙獰,本能地想往后縮。
可我卻俯下身死死捏住了她的下巴。
「孟芙,你放心,我不會厚此薄彼的。
「孟英,孟渚還有孟渝,他們一個也逃不掉。
「當初你們沒有放過我阿娘和妹妹,如今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說完,我不再理會孟芙的哭喊和哀求,轉身離去。
我離開后,幾個小內監就迅速在昭陽殿的大門外落了重鎖。
在坐上前往月羝的車駕之前,她半步也別想從這里踏出去。
13
孟渚聽到自家女兒要遠嫁月羝的消息后,直接大病了一場。
待到十日后,就只有孟渝和孟英能進宮為孟芙送嫁。
可我也不過是讓他們站在城墻上,看著孟芙的轎子一點點遠去罷了。
孟英跪在我腳邊,涕泗橫流。
求我讓他最后再見一見自己的妹妹,這樣也好給父親一個交代。
我笑著搖了搖頭。
輕描淡寫地跟他說,孟芙知道自己遠嫁后,整日在殿中發瘋耍渾。
不是鬧著要絕食,就是要劃破自己的臉。
以為這樣就能攪黃這樁婚事。
于是昭陽殿中的嬤嬤們,為了孟芙能全須全尾的出這個門,將她用厚實的綢布死死裹住。
就連手和腳都被包了進去,只剩頭露在外面。
下頭的人每日只喂她些水和粥,其余的一概不管。
直到和親當日,才被人從綢布中放出來收拾妥當。
可被放出來的孟芙已經失了神智,不大認識人了。
所以見與不見又有什麼要緊呢?
不過是徒增傷心罷了。
孟英聽我說完,整個人雙目赤紅,恨不能將我盯出個窟窿來。
可等我看向他的時候,他又趕緊把頭低了下去,急忙隱藏自己的情緒。
生怕被我發現他的不恭敬,讓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毀于一旦。
看來這兩兄妹都是一樣的。
兄妹情是有,但著實不多。
至于我那父親孟渝,卻很樂得看這樣的場面。
他是庶子,從小到大都沒什麼本事,只能依附著孟渚生活。
孟英和孟芙都時常給他臉色看,更不用說孟渚了。
如今他自以為得了志,自然想看到大房那幾個沒好日子過了,好出一出從前的窩囊氣。
所以他只是象征性的讓內監扶孟英起來,然后再幸災樂禍的勸上幾句。
殊不知他自己也馬上要大禍臨頭了。
14
家中有人成婚,自然是大喜之日。
于是蕭衍在太液池旁的水榭設了家宴,款待孟渝和孟英。
席間珍饈美饌無數,還有宮中新排的歌舞助興。
蕭衍又向來沒什麼架子,所以氛圍倒也頗為融洽合樂。
只有孟英時不時低著頭喝悶酒。
孟渝穿著我為他縫制得暗紅云錦長袍,笑得合不攏嘴。
上面用金線繡得百福紋樣,在夕陽余暉的映照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暈。
幾杯黃湯下肚,孟渝說話也越來越不顧忌。
他大著舌頭跟蕭衍說,當初以為我阿娘是個掃把星,一連三胎生的都是女兒。
連累他這輩子都沒個兒子,在孟家抬不起頭。
可誰能想到我竟有當皇帝寵妃的命格。
早知如此,就該讓我阿娘多生幾個。
若是女兒們個個都能當貴妃王妃,那他可就更神氣了。
最后還拍了拍孟英的肩膀,說當初阿穗要是沒死就好了。
這樣就能代替孟芙成為月羝的王妃。
反正都是自家姐妹,用不著分什麼你我。
我看著孟渚那張令人作嘔的嘴臉,努力維持著笑容,可桌下的手早已死死攥成一團。
連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都不覺疼痛。
直到蕭衍輕輕包裹住了我的手,溫熱的柔軟自他向我傳遞。
我才慢慢松開了攥緊的拳頭,和他的手交纏在一起。
15
席間,宮女們給孟英斟得酒名為西風醉。
這是從北方進貢而來的烈酒。
酒量尋常的人,大概喝上個一壺就會神志不清。
孟英心中苦悶,酒喝得又急又快。
所以喝了不到半壺,整個人就醉得東倒西歪。
不過好在他還存著一絲理智。
晃晃悠悠起身后,又磕磕巴巴的和蕭衍告了罪,在內監的攙扶下前往偏殿換衣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