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小屁孩。】
謝遲小我七歲。
雖然他現在已經有了工作,也是一個上市集團的經理了。
不過我還是喜歡這樣叫他。
追他的女孩不少。
但是謝遲總喜歡打電話把我騙去跟追他的那些女孩見面。
然后挽著我的手說:
「不好意思啊。
「我有女朋友了。」
好多好多年前。
還在讀書的傅生。
也是這樣對付追他的學妹的。
只可惜。
往事不可追。
7
半夜。
我摘了假發。
露出因為化療光禿禿的頭發。
看著鏡子里憔悴的自己,有些恍惚。
是什麼時候開始。
我從傅生嘴里比喻的阿佛洛狄忒,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一只四處流浪目無歸期的可憐蟲。
靈魂和皮囊都是枯萎的。
醫生說。
我是自己作的。
也對。
那幾年喝不完的酒,抽不完的煙,應付不完的應酬,都是為了傅生的創業之路能好走一點。
現在。
他的路的確暢通無阻光明燦爛。
只剩下我在臭水溝里撲騰。
咚咚——
家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
這是我名下的私宅。
就連傅生也不知道。
我沒看貓眼,就直接給外面的人開了門。
入眼。
是一片火紅。
用黑色的禮紙包裹住,鮮艷又熱烈的 99 朵玫瑰。
正中間那朵花蕊中間。
躺著一枚小小的鉆戒。
說實話。
那是我這些年來見過克數最小的鉆石了。
可這也是——
這些年來,我見過最亮的鉆戒。
謝遲彎下腰,摘下帽子。
他剃了他原本那頭蓬松柔軟的短發。
光禿禿的頭,在走廊燈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我陪你一起禿,怕啥。」
他半跪下來,將那束玫瑰花捧到我面前:
「姐姐,你跟他離婚吧。
「我養你。」
聽到他的話。
我的平靜得如死水般的心,仿佛炸開一般。
謝遲掏出他的手機,上面五百八十三萬余額讓我一怔。
「姐姐,其實這些年來你給我的錢我都存著,我沒想著亂花。
「以前用掉拿來資助奶奶和妹妹的錢,我也都補上了。
「時相思。
「你跟他離婚吧,我養你。」
8
這一晚很安靜。
透明的紗帳被晚風吹得起起伏伏,天上的月亮,忽遠忽近。
謝遲伏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說著:
「姐姐。
「我好愛你。」
我們看著星星,企圖將這份溫柔擁得更深一點。
「你呢?
「你也愿意愛我嗎?」
謝遲啞著嗓子問我。
他的手和我十指相扣,我左手無名指上的那顆鉆石閃閃發光。
謝遲笑了聲,眼尾微微上揚,帶著難以掩飾的笑意:
「那我明天可以帶你去我家看看嗎?
「我想給奶奶和妹妹介紹一下我未來的妻子。」
我愣了愣。
腦海中忽然回想起好多好多年前,有人也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
忽然。
謝遲冰涼的唇吻了吻我的眉心,安撫似的抱住了我的頭:
「姐姐,我不是他。
「小狗永遠不會背叛它的主人,我的愛也是。」
9
謝遲的老家在云南大理。
我們買了早班的機票,迎著日出出發。
登機前。
我給律師打去了一通電話:
「李律師,麻煩你起草一份離婚協議書。」
電話那頭錯愕地「啊」了一聲:
「時姐,您別一時沖動。」
我坐在吸煙室里淡然地了根煙:
「沒沖動。
「就是單純覺得我的名字和他挨在一起太惡心了。」
李律師沉默了下,接著勸我:
「姐,那都是錢啊,您不能白扔啊。」
其實。
我和傅生婚前簽了婚前協議。
誰要是先提離婚,誰就凈身出戶。
還記得傅生當時是這麼說的:
「相思,這下你肯定永遠不會跟我提離婚了。
「你這個小財迷肯定不舍得放棄那麼多財產只為了丟掉我。」
他以為我是守財奴。
殊不知創業初期我摳搜著省錢,都是為了能讓他手上有點兒閑錢。
到頭來,他卻覺得我是有錢舍不得花。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份婚前協議在。
傅生如今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將陸淺淺昭告天下。
最可怕的事情是——
你想著和他過一輩子。
他想著這輩子怎麼算計你。
「掐了。」
一道涼颼颼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現實。
只見謝遲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右手夾著的煙。
我連忙掛斷電話,將煙按進布滿咖啡渣的煙缸里。
「姐姐,你答應我不會再抽煙了的。」
我舔了舔干澀的嘴唇,攤了攤手:
「下不為例。」
飛機上。
我坐在靠窗的那一邊。
謝遲挨在我肩膀上睡覺。
他抓著我的手,生怕我跑似的。
我在想。
為什麼深情總是被辜負。
為什麼好不容易有個人來愛你了,你卻沒剩多少時間了。
謝遲啊。
你最好也是騙我的。
這樣我就沒什麼掛念了。
10
謝遲的家在一座遙遠的山上。
看著剛下完雨濕漉漉的泥巴路。
我踩著翻毛細高跟,著實有點兒猶豫。
謝遲二話不說,將我打橫抱起,穩穩地走過了那段泥濘小路。
他脫下自己的皮鞋給我,自己光著腳:
「姐姐,這里路不好走,高跟鞋容易崴腳,忘記帶拖鞋了,能不能委屈你先穿穿我的鞋子?
「我想抱著你走來著,但是還有行李箱……」
我見過謝遲和他公司其他人說話雷厲風行的樣子。
可他和我說話。
總是這般溫溫柔柔。
謝遲的腳比我大上幾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