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還有些不自在。
楚懷仁把手上的線軸交給春煙,而后說:「還有更好玩的,五嫂看好。」訖語就見他攀爬上附近的一顆杏樹。
這棵杏樹比我院里的更高更大,已是滿樹粉朵,稍有微風過,就是一場雨。
他已在粗樹桿上坐下,只是輕輕一搖,就有無數的粉瓣飄落,往我周身撲來。
「哇,好好看呀。」春煙已是丟了手上的風箏。
「別胡鬧,一會摔了如何是好。」我覺著樹上危危險險。
可楚懷仁并不覺得,他像一個孩子,笑的比花還燦爛,伸直了手臂,說:「站得高看的遠,是別樣的風光。」
「十一王爺看見了什麼?」春煙抬頭問他。
他低眸對我們笑,說:「五嫂想不想知道看見了什麼?」
「下來吧。」
我話音才落,就見他腳下一滑,從樹上跌落,這讓我伸長了手臂要去接他,卻未能如愿。
他摔倒在地,揚起了塵土和粉瓣。
「十一弟,你沒事吧?」我被嚇住。
16
他突然睜開眼,對我一笑,又自顧起身,說:「你來接我作甚,一會砸傷了你。」
我松一口氣,卻有些惱他故意嚇人,起身撫裙。
「我是下來接你上樹的。」
「不要。」我可不會爬樹,簡直成何體統。
但我還是坐在了樹桿上,與他并肩一道,心里恍惚的很,竟會被他蠱惑著上了樹,但眼下的情景又叫我歡喜,真是頭一次這般放肆,漸漸的也就放開了。
「坐在高處的感覺如何?」他問。
「尚可。」我往遠處看,是一望無際的花海,花海之上是翩翩的蝴蝶風箏。
樹底下的春煙更是玩的有趣,她不停的轉圈圈,又仰頭看向我,說:「姑娘,你再丟些花下來,真是好美呀。
」
「再搖就成禿樹桿了。」我笑說。
「姑娘,若他日我死了,你要用花葬我。」她朝我大聲喊話。
我即刻沉下了心,嗔怪她:「臭丫頭,混說什麼呢。」
「哈哈哈,姑娘,我失禮啦,應該罰我的。」她只爽朗笑起來。
來時,心中有怨。
回時,輕松了然。
連著幾日,總想起坐在高處時往外眺望的情景,以至于我也聯想著能坐在自己院中的那棵杏樹上,但只是想想罷了。
院中的杏花,還未開。
也許,他并不會開花,等也是白等。
今日傍晚時,從別院回府的楚懷戰也不作歇息,拿著一幅畫過來與我看。
是竹青客的手筆,搞不懂他為何喜歡。
「你覺著怎樣?」他頗有興致。
「挺好,像是比之前進益不少。」
「還是差了一些文人的風骨吧。」
「何必要如此比較,各有各的風骨豈不是更好。」我這話并不是敷衍,而是當真這般以為。
「你真是這樣想?」
「自然,不必追求旁人有的,倒不如安心沉醉自己有的。」我是話里有話,你有你的,我有的我的,大家各不相干,往后尋個機會一刀兩斷。
但他應是沒聽出來,反倒有得意之色,浮現笑意,帶著一股憨勁,是我頭一次見。
「去,本王今日在這里用膳。」他這般吩咐。
我渾身不自在。
但春煙卻高興的很,即刻出去準備。
他在桌邊坐下,我與他對面而望,是進府以來初次與他獨處。
酒菜很快擺滿了桌。
他替我斟上一杯梨花釀:「這些日子操心府上辛苦了,前些日子又替本王博了美名,父皇在朝上幾番褒獎,讓我好生待你。」
我低眸不語。
「你會喝酒嘛?」
「不太會。」
「那就少喝一些。
」他說著就先把自己的飲盡,又拿起我的杯子倒去大半,再擺到我面前。
我未動,只揣測他有什麼意思。
「你會飛花令嘛?」他已是三杯下肚。
「略懂一些。」
「本王喜歡,卻說不好,也無人與我做這個酒令,今日助助興吧。」他像是頗有興致,先將酒杯斟滿,又說,「我先飲一杯,你起頭。」
我覺著稀奇,他天天跟琉璃飲酒聽曲,為何不同她去玩飛花令,卻開口起了頭:「花自飄零水自流。」
「落花時節又逢君。」
「春江花朝秋月夜。」
「映日荷花別樣紅。」
「不知近水花先發。」
「千樹萬樹梨花開。」
他越說越有勁,只催我快接。
我雖有一句卻不說,留有三分余地是母親自小囑咐我的,伸手端起酒盞,說:「我盡了,自愿罰酒。」
「不必。」他伸手按住我的手背。
我的身子一僵,一種好似被燙傷般的感覺涌上心尖,想抽回手卻被他緊握住,他的臉龐微紅,問:「你來府上多久了?」
17
「有些日子了。」我不由的呼吸急促,只想逃離。
「前幾日遇見你父親,他說想早些聽到好消息,父皇也盼著你我可以早有子嗣。」
這話嚇住了我,像被纏住了荊棘,扎得我渾身疼,且見他起身到我身旁坐下,單手環住我的腰際,說:「我從未與人這般大方的玩過飛花令,且還贏了一場,不管是真是假......我很受用。」
「王爺,你醉了。」我推開他,他卻不肯松手。
正當我不知所措之際,門外過來一個丫頭:「啟稟王爺,琉璃主子那邊不好了,就只一會,吐了有三四回。」
他蹙眉,是不耐的神色,后又起身出去,終讓我長松一口氣,暗忖這丫頭來的是時候。
春煙奔進來,問我:「王妃,眼下如何?」
我的身子還在顫抖,似是才剛渡了劫,我時常做著與他和離的夢,主持家事是不給盛府落口舌,說我府上無教養,也為往后不傷及大家體面得一份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