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嘴雜,難免有傳出去的。
何月急匆匆地趕來,頭上的發髻都有些亂了,卻掩不住臉上的興奮和幸災樂禍。
「阿意,我聽我爹說,今日上朝時陛下聽聞了坊間流傳,裴將軍夫婦得了那病的事,龍顏大怒!」
「不僅如此,那和長公主有過首尾的小侯爺剛因這病死了!」
我給她倒了杯水,示意她別急,坐下來說。
何月喝的急,說的更急。
「陛下十分信了八分,撤了他的職位,又讓他們夫妻倆禁足,好好反省反省。」
她話剛說完,院外便響起了侍女的通報聲。
說是門口有人找我。
我以為是鋪子里的掌柜,讓何月在屋里等著,我自己出去看。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門口站的可不是什麼掌柜,而是裴言澈。
他紅著眼眶,無助地看著我:
「阿意,是我錯了。」
「聽說我們有個兒子,我與長公主和離,我們像從前一樣好嗎?」
我捏著帕子遮了遮鼻子,后退了一步。
「不好。」
他低垂著頭,幾滴晶瑩掉在地上。
「當初不也是你愿意嫁我的嗎?為何如今裝作兩不相識?」
「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只想在最后的日子和你,和孩子在一起,僅僅如此,也不行嗎?」
「阿意,我真的錯了,是我不懂真心愛我的人是誰……」
我打住他的自說自話。
「裴言澈,我嫁你三年,幫你安頓后宅,打理同僚關系。你的衣食住行,甚至升官發財,府內支出,樣樣少不了我。」
「當初我豬油蒙心,竟不知道你心中已經有了心上人,是我瞎了眼,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打我的主意。」
我冷笑一聲, 看著他驟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你早就知道了?」
我沒回他,叫來家丁將他押回將軍府。
「記得差人說, 陛下讓禁足的人,就別放出來了。」
裴言澈被帶走時突然掙扎起來,嘶吼聲從我身后傳來: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所以你才不告訴我有孕的事對不對?」
「沈枝意, 你沒有心!你明明是愛我的,為什麼要這樣?!」
愛嗎?
或許前世曾經是愛過的。
夫妻三年,不愛也至少相敬如賓。
可如今, 我說到做到, 就是要送他和公主一起上黃泉。
12
聽聞裴言澈不久就病逝了。
將軍府仍然來往著許多大夫,好像說要治療長公主的頭疾。
我聽聞時輕笑一聲,天家顏面,自然不會留裴言澈活著。
他死的直接,尸骨被扔在亂葬崗。
陛下心里最后一絲情誼,也不過是留著長公主的命。
之后的五年,我下江南做生意, 將商鋪開遍了五湖四海。
我同何月一起先是開女子醫館, 后是開女子學堂。
曾經的相府嫡女, 公主伴讀, 將軍夫人。
如今的江南第一女富商。
皇帝有意封我為皇商,我但笑不語,接受了皇室的橄欖枝。
碩明五歲那年,我又帶著他回了京城。
何月在城門口迎我們。
她如今成了太醫院的首席女醫。
「終于回來了,你可要我想死碩明了, 都不知道來個信。」
我笑著答,「今年去了西域做生意, 那邊通信不太方便。」
碩明像個小大人一般,偏偏生的粉雕玉琢, 十分害羞。
何月抱過了他,逗了逗。
他便害羞地埋起了頭, 惹得何月忍俊不禁。
次日,我帶他去相府見外祖父外祖母。
街上竄出來一個老婦人,面上大片紅斑, 十分可怖。
碩明嚇得鉆到我懷里大哭。
那婦人大喊大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我皺眉讓人將她趕開,她卻一直不走。
碎發間,我細細看過她的眉眼, 有些熟悉。
不到片刻,長公主府的人來尋她, 將人強硬地帶走。
我才知道,這老婦人便是長公主。
聽聞她這些年一直被關在府里。
身上的病,治也治不好, 死也死不了。
說不清活著是幸,還是不幸。
我搖搖頭,帶著碩明離開了。
往事種種不可追, 害我的人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如今,我有錢有孩子,正是做出一番成績的好時候。
-完-
顧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