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丞相「啊」了聲不知道怎麼回答:
「京都之中何人不知,教坊司中的儺面舞是如今大長公主都曾贊賞過的。」
安南王接下話茬:「越媽媽何必自謙。」
他噙著笑說話間還會咳嗽幾聲,眼尾染上紅:
「只是儺面舞過于奢華,不如聽些雅樂。」
安南王的話綿里藏針,諷刺大長公主一向奢靡。
我笑而不語,只是問李丞相:「丞相,你以為呢?」
李丞相在我和安南王之間坐立難安。
我雖然只是一個教坊司的老鴇兒,可我來了,就代表著身后的大長公主。
而安南王則是代表著朝野上那些反對大長公主執政的官員。
我輕呷一口茶,等著他的回復。
也是等著他的站隊。
李丞相其實并沒有什麼才干。
只是出身好,父親是前任閣老,而小兒子李淮更是在官場上步步高升連中六元。
本朝的宰相沒有什麼實權,干的都是些端水的活計。
于是他才憑借著父親的余蔭和李淮的才干當上了丞相。
他遇到今天這個左右為難的局面,自然便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安南王殿下說笑了,儺舞從立國起便是祭祀祈福之舞,又怎麼會過于奢靡。」
終于,李淮出來了。
他先是和李丞相請安。
而后又笑著開口:「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祭祀祈福理應如此。」
李淮的話徹底是奠定了他的立場。
安南王見自己的話被堵了回去,也不氣,只是說,小李大人說的是。
場上云淡風輕下是波濤暗涌。
【討厭的男反派,后面要不是他和大長公主勾搭在一起,男二也不會中毒。】
【李淮還瞧不起云云主動投懷送抱,活該被男二凌遲了。
】
彈幕隨著李淮的出現惡評增多。
我借著喝茶掩下嘴角的笑意。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站在男女主對面的人,就是盟友。
我笑道:「小李大人,果然與傳聞中一樣,一表人才。」
李淮開始和我商業互吹。
笑瞇瞇的像狐貍,說話滴水不漏。
我表面笑瞇瞇,暗地里罵他難怪被叫黑心狐貍。
明明剛剛是他先投的誠,現在反而想要占據主導位置。
安南王借口不勝酒力,率先離席了。
而臺上獻舞結束也是恰好結束。
我特意又待了一盞茶時間。
好讓白棠能順利地將帶出的消息傳給安南王。
安南王回來時,我知道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達到了。
借口獻舞完成便帶著優伶們都回去了。
06
回去的路上,我特意將白棠安排和我同輛馬車。
她臉色有些蒼白。
我沒有打算理她,只是理著腦子中的思路。
安南王扮豬吃老虎,以殘廢示人。
畢竟誰都知道,殘廢是不可能登上皇位的。
所以不論是之前的我,還是大長公主,都沒有意識到,安南王會是一個隱患。
可他究竟是用什麼手段登上的皇位呢?
我想不通的便是這一點。
彈幕中也并沒有收獲到過多的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
如今,大長公主攝政幾乎將整個朝堂把握在了手中。
我指節有規律地敲在馬車座椅上。
「媽媽,求您救我。」
白棠忽然開口,實實跪到地面上:「安南王想殺我們。」
她說著,淚水止不住地流。
她告訴我,她本來是安南王插進教坊司的棋子,為的就是從我這里探尋到那些不利于大長公主的證據。
「媽媽,我不想當出賣你,可安南王威脅我若是我不說的話,便要殺死我的家人。」
白棠恨得咬牙切齒:「求您救我母親。」
我輕笑。
彈幕上鬧作一團,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女二號會這麼直接反水。
「好孩子,辛苦你了。」
我將手撫上她的臉頰。
白棠本是官宦之后,奈何父兄都愛賭。
父親在賭坊中輸完了全部家當,在賭坊中馬上風死了。
而她的嫡兄逼著她賣身葬父。
安南王出現,將她買下,并且還將她收作了府中的侍女。
于是當安南王需要一個到教坊司的眼線時,她義無反顧。
可后來她卻從來問她要賭資的嫡兄口中得知。
原來當年的那場賣身葬父是安南王的主意,為的就是讓白棠能對他死心塌地。
白棠沒有任何辦法,因為自己的母親還在安南王手中。
只能繼續聽從安南王的話。
可是……
「媽媽我不服。」
白棠滿臉倔強:「憑什麼,他們總是拿我當工具。他們自己在外面犯了錯,可是卻要我們這些在后院中出不去的女人承受他們犯錯后的罪孽。」
她將腦袋磕在交疊著的手上。
我用折扇抵在唇前,問她:「我救你,我有什麼好處?或者說,你能給我創造什麼利益?
「畢竟要想救出你的母親,可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馬車飛馳,窗上竹簾縫隙中透出的光影在她堅毅的眼中明滅。
「媽媽,死過一回的人,是什麼都不怕的。」
她將腦袋放在我的膝蓋上:「只求媽媽疼我。」
我微垂眼瞼,從她身上我看見了大長公主的影子。
我道:「那如果說我是想讓你嫁給一個人呢?」
她眼神堅定,沒有任何變化。
07
回到教坊司,龜公們告訴我,云歌的艷幟已經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