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濱江賭的是博銳扛不到那一天。
其它都是幌子,他們想要博銳的專利成果。
厲珩所有的個人資金都拿來救急,跟著他一路走到今天的兄弟們也都慷慨相助。
溫念心沒太多積蓄,面上不顯,心里不是不急的。
這天晚上有場商務晚宴,厲珩想去找找投資機會。
他和律師談完去日本應訴的事,回去接溫念心赴宴。走近門口聽見她在打電話,聲音拘謹而客氣,“……程總,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實在是經濟上遇到困難……好的,我待會兒把卡號發過去,謝謝……”
厲珩靠在門邊閉上眼睛,突然被疲憊和挫敗感打擊得潰不成軍。
他心愛的女人,和曾經暗戀十年的男人聯系,為的是借錢幫他度過難關。
這對一個男人自尊的殺傷力,堪比原子彈。
溫念心換了衣服出來,有些熱切的興奮,把一張卡遞到厲珩面前,“這里有二百八十萬,我們先把外協方的尾款付了,讓他們交貨……”
厲珩手插在褲袋里,并不去接,笑得勉強,“念心,還不到這份上。”
溫念心以為他不好意思用自己的錢,有點著急,“等博銳的情況好起來,你再還我,或者你就當我入股還不行……”
厲珩的笑容慢慢隱去,垂眸語氣淡然,“這錢我不會用的。我下去拿車,你也快點下來。”
他徑自下樓去。
溫念心茫然地站在原地,有些回不過神。
她平生第一次這樣毫不掩飾地把自己的擔心和關切向別人合盤托出,然而一顆熱乎乎的心被人晾在空氣里。
“還不到這份上”,是困難沒有嚴重到這份上,還是我們的關系還沒有親密到這份上?
她忽然醒悟。財產糾葛是男女關系的紅線,越界是大忌。
溫念心,你真多事啊!你是有自作多情的病嗎?她輕輕地笑,淚花滿眼。
兩人一路沉默到了酒店,各懷心事,卻還要打起精神和各路人士周旋。
厲珩察覺到溫念心的低落,將她拉到角落里低問:“你怎麼了?”
溫念心輕輕笑了笑,把手抽出來,“沒事。”
程勁帆和太太走過來和溫念心打招呼,然后帶著揶揄笑意等著她介紹身邊的厲珩。
程勁帆一身溫文,舉手投足間,是情場商場都得意的成功者特有的從容不迫。
厲珩淡定地微笑,克制自己不去看溫念心的臉。
程勁帆和霍靜瀾之間,一顰一笑都充滿默契,那才是心意相通的愛人。溫念心壓下滿心苦澀的羨慕,笑笑,“這位是博銳公司的厲總。”
她垂下眼,再無下文。
厲珩轉頭,深深看了她一眼。程氏夫婦顯然也有些意外,但三個人都道行深厚,若無其事地寒暄說笑。
回程的路上,厲珩看著前方,語氣淡淡,“你寧可讓人猜測被老板潛規則,也不愿意如實介紹我們的關系?”
溫念心笑了笑,聲音清冷,“如實介紹?怎麼介紹?契約結婚的名義老公麼?”
厲珩眼里滑過自嘲和黯然,沉默許久,聲音有點啞,“你如果想解約,我不勉強。”
溫念心低著頭,胸口急促地起伏,“停車。”
厲珩說完就后悔,事情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停車!”溫念心轉過頭瞪著他,聲音顫抖,眼眶里盈滿淚水。
厲珩看著她的眼睛,心臟重重地一抽,下意識停了車。
溫念心推門下車,頭也不回地向反方向走。
厲珩沉默地伏在方向盤上,片刻后抬起頭,緩緩駛離。
不能共苦的人,無法共余生。
溫念心回到娘家,已經藏好淚痕。溫父不在家,溫母朝她身后看,“厲珩呢?沒一起回來?”
溫念心不說話。
溫母亦步亦趨跟著她,“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吵架了?”
她繞到女兒面前,“……還是工作的事?對了前陣子你說厲珩的公司有什麼麻煩,解決了沒?”
溫念心被擋住去路,皺緊了眉,心煩意亂,“媽你讓我安靜一會兒行嗎?你問那麼多干嗎?我和你說你聽得懂嗎?”
溫母愣了愣,“我問什麼了?”
溫念心捏捏眉心繞過她,脫掉外衣坐下來。
溫母慢慢往廚房走,越想越難受,“說句話都不行了,人老了就是討嫌啊,連自己女兒都看不上……”
溫念心聽著刺耳,“媽你說些什麼啊!”
溫母猛地轉過身,眼圈紅紅的,“我說錯了嗎?!我不問,你和我說話嗎?!你溫小姐能耐大了,你看得起誰?你媽什麼都不懂,就知道拉你去相親!你也看不起你爸,從力帆辭職,這麼大的事你連提都沒和你爸提!你連你老公都看不起!”
溫念心百口莫辯,“我什麼時候……”
“還什麼時候,你看厲珩和你說話,那眼神兒,那笑,你再看看你,連個笑臉兒都不舍得給!你們還分房睡呢吧?你別以為把地鋪收了我就不知道!一猜就是你出幺蛾子!”
溫念心干干地吞咽一下,竟無言以對。
“你就作吧,我也就是你親媽,我要是你婆婆,早就不要你這兒媳婦!請尊佛還能有個笑臉看,娶你回家有什麼用?!”溫母氣狠了,把圍裙解下來扔到一邊,換了鞋出門。
“媽你干嗎去啊……”溫念心被罵得啞口無言,又有點擔心,在后面軟軟地追問。